翌日雨歇。
早起洗漱,雲茵連同臨月、沉星、茗玉四個人,各自伺候端水、穿衣、梳妝,一應有條不紊地忙活起兩個姑娘的裝扮。
她們倆一同坐在寬大的妝台前,婉婉還在打哈欠,右邊臉頰就被陸雯抬手捏了一把。
“真不公平!咱們不都是吃一家米長大的嗎?”
陸雯望向鏡子裡,擰起了細細的眉毛。
她在京中貴女圈其實已算上等美貌了,可跟婉婉比起來,還是輸那麼一段兒頂級美人才有的韻致。
俗話說美人在骨不在皮。
婉婉的五官自幼便生得極好,及笄後越發顯出傾城之色來,眉若遠山眸似秋水,盈盈望著你都好似脈脈含情,肌膚欺霜賽雪中又透出一層粉,瓊鼻挺立秀致,丹唇不點自朱,一笑起來兩頰梨渦淺淺,教人看一眼都要沉醉了似得。
這種美教人生不出嫉妒之心,反倒越看越喜歡。
陸雯又忍不住來捏了捏婉婉的臉頰,“若我是個男人,估摸著也早忍不住去祖母跟前討要你了。”
這是揶揄起大表哥和二表哥了。
婉婉含笑覷她一眼,教她正經些。
記得那時候大表哥和二表哥向祖母討她做妾的小道消息才傳到耳中,陸雯就不屑的很,說:“癩□□想吃天鵝肉,他們想得倒美!”
這話直把婉婉嚇得不輕,趕緊去捂她的嘴。
“再叫人聽見!大表哥和二表哥是雯姐姐你的親哥哥,哪兒有你這樣說話的?”
陸雯輕嗤了聲,“我娘就隻生出來我和二妹兩個,可彆給我亂按什麼亂七八糟的兄弟姐妹!”
她是個自視甚高的女孩子,婉婉瞧得出來,府上三個哥哥,約莫就隻有陸玨真正入了她的眼,常日會對婉婉多加照拂,興許或多或少也是跟那位早夭的“二小姐”有一份聯係。
婉婉倒不在乎。
外頭那麼多人瞧不起她,有人真心實意對她好她就很滿足了,何必再追根究底細想人家是為了什麼呢?
那樣活著就太難快樂了。
這廂梳妝完畢後,臨月捧著托盤進裡間尋婉婉的配飾,窸窸窣窣半會兒,忽地嘀咕道:“咦,姑娘那個金絲纏花玉蘭荷包怎麼不見了?”
說著又在房裡翻找了半會兒,衣櫃、妝台、床榻……
婉婉眼瞧著要耽誤給老夫人請安的時辰了,便說:“月姐姐,先取個旁的帶上吧,那個前兒還用過,約莫是夾在衣服裡拿去洗了。”
臨月答應著,暫且將那荷包的事放在了一旁。
過些日子便是浴佛節,老夫人曆年都要給大金山寺捐一大筆香油錢,今年也不例外,但香油錢向來不動用侯府中饋,而是走老夫人在城外幾處莊子的私賬。
陸雯遂說:“祖母,我今兒正好要與婉婉出門去,賬目我去幫您看吧!”
她是沒存什麼彆的心思的,可話落在陸淇耳朵裡那就是彆有用心了。
“大姐姐,那些賬可都是祖母自己的,你要是想學瞧賬本兒,去同夫人學不就是了,乾什麼要瞧祖母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
陸雯一下子氣得擰起了眉。
這兩人總是見麵就掐,老夫人聽著都頭疼,“好了好了,不就是個賬本兒嘛,到時候都是你們姐妹幾個的嫁妝,這回就給雯丫頭去瞧,下回換淇丫頭你去。”
說著又看婉婉,“你也跟阿雯學著些,這些東西往後嫁人掌家總都是用的上的。”
婉婉認真點頭應下來。
陸老夫人麵上含笑,她待府上一眾小輩也向來十分寬容,規矩並不是特彆嚴,又和幾個姑娘說了會兒話,李嬤嬤便從外頭進來,說是世子爺來了。
“快教容深進來。”
府上男人們都在朝中有公務,請安不似女眷們那麼勤便,尋常休沐得空來一趟,老夫人自是很高興的。
陸玨進了屋,幾個姑娘立時齊齊站了起來,福身見禮喚道“三哥/三表哥。”
“今日祖母這裡倒是熱鬨。”
他衝三人麵上掃過一回,提步徑直往上首老夫人對麵的軟榻落了座,老夫人笑道:“常日可都是這般熱鬨,隻是你每回來都沒碰上罷了。”
——其實就是碰上了,這三個姑娘也不可能真在他跟前放得開……
果不其然,陸玨露了麵,陸雯和陸淇就不多坐了。
陸雯拉起婉婉衝老夫人和陸玨告辭道:“三哥你陪祖母吧,我和婉婉今兒打算出去逛街,你可有什麼需要買的東西嗎?”
陸玨似是想了下,才說:“陋室齋的武衡墨,若有就買回來吧。”
陸雯倒沒想到他真會教自己給帶東西,還稍稍怔了下,回過神兒這才笑著滿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