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掀開眼簾,那雙烏黑水潤的瞳孔一錯不錯的盯著孟攸看,他伸手勾住孟攸的袖子,身子往上移了移,似乎為了更好看清孟攸,偏了偏頭:
“現在,不可以嗎?”
他的尾音下落,明明是平白直敘的語調,可偏生顯出幾分委屈來:
“主人。”
孟攸無意識的咬了咬唇,渾身的熱氣上湧,衝到她的腦海,蒸得她的麵容幾乎都熟透了一般,她以手作扇,似是給自己扇了扇風,說話都有些磕巴:“可…可以。”
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抬眸便瞪了雲空一眼,便看到雲空似乎笑了下。
那笑意很淺淡,要落不落的浮在他的眼角上。
孟攸咬了咬唇,她偏過頭,艱難的從床榻上起身,其實雲空很乖,他並沒有動彈,但可能是因為床榻上多了個人的緣故,她連呼吸都無意識的屏住。
孟攸小心翼翼的從床榻上起來,待雙腳落到實地的時候,她才長出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胸口,看向雲空,麵頰依舊是紅的,可卻微揚起了下巴,欲蓋彌彰似的講道:
“本來就答應你了。”
“你快些起來,雲空。”
“本殿現在就可以給你作畫。”
孟攸說完,並沒有理會雲空,急忙掀開帷幔,小跑到匣子麵前,便開始準備工具,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下意識的指揮道:“雲空,你往書桌那邊做好。”
她說著的同時,自己也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凳上,抬眼往正前方的位置看去。
雲空聽話的坐在椅凳上麵。
但孟攸寢殿的椅凳都是根據她的身形而製定的。
雲空坐上去,倒是顯得椅凳都擁擠起來。
他垂下眼簾,看著她。
似乎也因為這樣的擁擠而感到些委屈。
孟攸咬了咬唇,她“唔”了一聲,站起身來,便走便說道:“你往床邊坐坐。”
雲空應了聲,他聽話的起身,大步走到床邊,老實的坐了下去。
孟攸做事認真,她收起了往日笑著的眉眼弧度,指揮著雲空的動作。
雲空盯著孟攸看。
孟攸其實很緊張,她頭一次給人作畫,手心都有些出汗,但雲空配合程度高,倒是讓孟攸稍微緩解了緊張。
她偷偷的想,
這是雲空非要自己給他作畫的。
如果畫像不好的話,雲空也不能嫌棄,必須收下。
她這般想著,倒是一點也不緊張了。
雲空盯著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孟攸,隻感覺心下很軟。
這軟意,
似是春日裡下了場雨,將乾硬的土地侵濕,裸露出柔軟的泥土。
冬日裡種下的種子,此時妄想用稚嫩的芽想要鑽出泥土表層,又癢又難捱。
他下意識的想要俯身,但也生怕耽擱住孟攸,便生生的忍下這癢意。
雲空是在淮河岸邊看到人作畫的。
他本來並沒有駐足,但是聽到旁人的閒話。
淮河那邊的新人都會在成婚三日內來到淮河岸邊,或是女子為男子作畫,或是男子為女子作畫,若兩人都不會作畫,便請人幫忙作畫。
他不會作畫。
他聽主人說,
夫妻便是心上人的意思。
可他觀那些畫作好看,他也想要一幅。
他並沒有誆騙主人,他也給了回禮。
他隻是想要一幅畫。
他並不想要其他的。
但她的寢殿實在是太香了,這香味並不是脂粉味也並不濃重,清清淡淡的,很是好聞。
他感受到她床榻的柔軟,渾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灼熱難耐。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出了問題。
自從來到長春宮,便頻頻的灼熱難耐。
他現在需要衝幾桶冷水。
他想呆在孟攸身邊。
所以,他可以忍耐。
雲空並沒有感到時間流失時,便聽到孟攸興高采烈的聲音,她抬眸看到,雙眼亮晶晶道:“雲空,過來,畫好了。”
畫像雖有些筆墨處理不當,但卻抓住了畫中人的神韻,尤其是那雙眼睛,微微下斂,露出了裡麵埋藏著的紅痣。
若隱若現,
比之俊秀,更多了些昳麗。
她有些羞然道,
“我畫技並不好。”
她又揚起下巴,似乎是警告一般的告訴雲空:“但我告訴你,你可不準嫌棄。”
雲空盯著她看,靜靜的等著她說完話,喉頭艱難的滾動下,這才開口道:“不,主人畫得奴很好。”
孟攸抬眸看他,撞進了他那雙烏黑眼瞳中,心跳頓時有些快,她掩蓋似的揚了揚下巴,似有些倨傲的說道:
“那當然,本殿……”
她麵頰紅紅的接著道,
“畫得自然是鬼斧神工。”
她說完仰麵,便看到雲空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不由麵頰更紅,聽到雲空似乎小心問她:“奴可以將畫像收走嗎?”
孟攸看著他珍重的動作,不知為何心中一團亂麻,她故作自然的揮了揮手,語氣佯裝隨意道:“自是可以。”
他似乎很珍貴這副畫。
極小心的將畫像卷起,貼身的放到自己的胸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