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不是讀書人,卻也認得字。這孩子不僅字寫得好,祭文寫得也不錯。
既有祖上發家惠及子孫,也有子孫繼承先人遺風,感念祖宗恩德,還寫到族人同心同德,振興宗族等,麵麵俱到,句句感人肺腑。特彆“宗族盛衰,匹夫有責”一句,很得他心。
高昭將祭文寫完,落筆,輕輕吹乾紙上的墨遞給老族長。
老族長又從頭讀了一遍,滿意地直點頭,麵上露出笑容,“我看不比去年陳秀才寫的差什麼。”然後又問三個兒子的意思。
三個兒子也都覺得可以,為了保險些,長子建議:“飯後叫村上幾位叔伯過來一起商議,若是可以,咱們也不用請陳秀才寫了,本家人寫的總比外人寫的強。陳秀才又是個難伺候的,昨個還因為祭文的事故意拿捏何家,最後鬨翻了臉。”
老族長聽這話,點了點頭。石頭鄉秀才不多,要麼在外求學,要麼就搬去了縣城,在鄉裡的也就一個陳秀才,可不就能拿大。
高昭聽高明春這話,忙問:“大伯說的何家是哪個村的?”
他這一問,高明春當即明白他的意思。祭祖的祭文他能寫這麼好,祭母祭文他更加感同身受,寫出來隻好不差。心中也覺得這是個好事,既能夠幫這孩子一把,也能給何家送個人情。何家的棺材還是在他們家打的呢!
他笑著說:“鄉裡養豬殺豬的,在鄉集北麵村子,待會吃過飯,大伯帶你去。”
高昭忙道謝:“多謝大伯,有勞了。”
此時高昭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他尷尬地微微垂頭。老族長嗬嗬笑道:“你就在這兒吃吧。”讓兒媳準備開飯。
高昭嗅到灶屋裡飄出來的濃濃香氣,不由唾液泛湧,他忍下來。
“我……大姐和……”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是向老族長一家討吃的次數太多了。
老族長道:“都有。”
高明春媳婦遞給高昭兩個菜餅,“今早大伯娘沒有多做飯,也就能省出來兩塊,你們姐弟先墊一墊肚子。”
高昭已經感激不儘。
揣著菜餅回到村西頭老屋,進門見到小弟已經醒來,不哭不鬨,圍著被子坐在床上發呆,像個小大人一樣,不知道小腦袋瓜想什麼。
他笑著從懷裡掏出兩個巴掌餅,“暘兒,餓了吧?今天有好吃的。”將一個餅子塞到俞慎思的懷中,“快吃吧,這個都是你的,吃飽了病就好了。”然後將另一個掰成兩半,和高暖一人一半。
菜餅隻有孩子巴掌大,對於餓了一天的姐弟二人,半個餅子能頂什麼用。俞慎思將自己的也掰成兩半,放下小的,將大的一半又掰開分彆遞給他們。
“大姐,大哥,給。”
兩姐弟麵露異樣,顯然這是原身不會有的行為。高暖將他的手推回去,“暘兒吃,暘兒生病要多吃點。”
俞慎思再次遞過去,“暘兒吃不完。”
“怎麼會吃不完?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高暖緊張地坐到床上,拭了拭他的額頭,沒有再發燒,擔心道,“和大姐說,哪裡不舒服?”
“沒有,就是剛剛喝好多水,吃不完了。”這是事實。
剛剛醒來,餓得難受,高暖先喂了他小半碗白開水,的確占了點肚子。
“那就存著,餓了再吃。”高暖接過他兩隻手裡的菜餅蓋在被子下保溫。
俞慎思問:“下頓又沒吃的嗎?”
姐弟二人被他問愣住,高暖忙哄他:“肯定有啊,餓壞了吧,快吃!”
俞慎思沒打算就這麼罷休,“下頓還有,大姐為什麼給暘兒存著?下一頓為什麼不吃新的?”
兩句話將姐弟二人問住,他從被子下取出兩瓣菜餅再次遞給他們。
姐弟二人相識一眼,高昭自信地點了點頭,接過俞慎思手中餅子,高暖這才跟著也接過。
俞慎思看他們吃才笑著拿起自己的小半塊啃起來。
兩個菜餅姐弟三人沒幾口就沒了,喝了點白開水,肚子也算撐一撐,至少不會咕咕一直叫。
高昭和高暖說去鄉裡的事,高暖叮囑:“明春伯在鄉集上經營,和何家應該很熟悉,你事事多聽明春伯的,不可出差錯。”
“嗯,我知道。”他朝外麵看了眼,這會太陽已經升起來,他忙從木板床上起身,拍掉身上秸稈,“我去村口等明春伯。”
臨走前,幫俞慎思掖了掖被角,揉了下他的腦袋,哄道:“乖乖聽大姐的話,大哥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俞慎思乖巧地點頭,心道:兄弟,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