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給我這個做什麼?我若為了這個就不告訴姐姐這事了。”
“這本就是你該得的,你在縣城裡,一飯一縷都要用錢。”俞慎言將錢袋遞過去,施長生又推回去。“我吃住穿都用不到錢,姐姐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已經將姐姐當成親人,親人間還要如此生分嗎?”他捏著糕點道,“姐姐不是給我做了糕點嗎?這才是親人間感謝的方式。”
俞慎言沒有勉強,將錢袋收了回來,說道:“大姐也說了,若是你不願意收,就將這錢幫你存著,過幾年你娶媳婦,給你添置東西用。”
施長生指著錢袋狂點頭,“存著存著。”
兩兄弟被他神情動作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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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
俞家人口少,田地不多,俞慎微姐弟三人過繼過來,還沒有分得地。農忙時節,家中比不得村上人家忙得吃不上飯。
往年農忙,盧氏娘家的兄弟會過來幫忙,今年俞綸身體好些,家中多了三個人,沒再麻煩盧家的兩位舅哥。
六月入伏,蘇夫子的私塾放了一個月的消暑假。俞慎言在放假前一天去了蘇夫子處。
蘇夫子指點完俞慎言的文章後道:“老夫這段時間要去排雲山避暑,身邊缺個伺候筆墨之人,你若是願意,隨老夫同往。”
蘇夫子身邊從來都沒有伺候筆墨的小童,哪裡需要這樣的人,不過是找個由頭給俞慎言一個機會。
俞慎言自是明白蘇夫子的用心,施禮回道:“伺候夫子筆墨,是學生本分,豈有不願道理。學生謝夫子厚愛。”
“嗯,那就後日過來吧!”
俞慎思趴在窗口,手中拿著一張從幾本書下抽出的紙條。紙上寫著“偷窺者乃”四個字,後麵緊跟著畫了一隻大王八。還故意將王八的兩隻眼睛畫得很大很突出。
俞慎思:“……”
這是故意來罵自己呢?
他取過筆,用舌頭舔了下筆尖,在最前麵添了一個“罵”字,還用上前世標點符號,紙條變成“罵偷窺者,乃王八”。然後滿意地放下筆,將紙折好又放回去,故意放得與之前不同,讓對方察覺紙張被動過。
做好一切,恰巧蘇夫子喊他過去。
整套的《論語集注》他已經研讀透,《論語》更是倒背如流。他也察覺蘇夫子考問的題目逐次加深,好似在不斷地挖掘他的潛力,想看看他學習的極限在哪裡。
這一次他沒有遮掩,已經絞儘腦汁,還是答得勉強,蘇夫子也並未露出不滿意,隻道了句:“尚可!”便再無他話。
這次離開,蘇夫子沒再借他書。幾個月來俞慎言斷斷續續買了好幾本書,足夠他看一段時間。
回家路上他讓俞慎言借這次陪蘇先生避暑,順便套套蘇夫子的話,願不願意收他這個學生。若是蘇先生覺得他不夠格,他就要開始另找夫子了,不能這麼一直拖下去。
俞慎言點頭,並寬慰他:“依大哥對蘇夫子的了解,他必然是對你滿意的,隻是蘇夫子有學生要參加院試,暫時顧不過來,沒有鬆口罷了。”
若是這樣,俞慎思就放心了。
這幾個月,從蘇夫子給俞慎言講解文章,給他解惑,他看得出蘇夫子學識淵博,滿腹才學。高家、鐘家、宗家,三家都是臨水縣大戶,又是讀書為官人家,他們皆將子弟送到蘇夫子私塾,其才學毋庸置疑。
鐘熠和宗家長孫,十幾歲便考中秀才,如今在府學求學,更證明蘇夫子的學識和教學水平。
能拜在蘇夫子門下,自然是最理想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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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寧州府院試時間定在九月十五,八月裡俞家就忙了起來。
找廩生作保,找考生結保,還要請鄰居擔保,夫子出麵確認,等等。俞慎思第一次直觀感受到古代科舉的不容易。
請彆人做保,自不是白請,要花錢;買卷子也要花錢。難怪都說窮書生。全家存了大半年的錢,因為俞慎言這次院試,花去接近一半,這還沒算上去府城考試吃住行。
八月底,俞慎言進城,一來是準備托人幫忙在寧州城先租個住的地兒,這種事若是晚了,隻能住在距離考場較遠的地方,影響考試。二來是幫大姐將這段時間的繡品拿去換錢。
從繡鋪出來遇到了鐘熠。
鐘熠從蘇夫子那邊過來,手中拿著一卷書。見到俞慎言便笑著走上前打招呼。“我聽聞你與小晰今年參加院試,提前在考場附近為你們定了家客棧,正想讓小晰告訴你,竟比他先遇到你。”
俞慎言知曉鐘熠對大姐情義,也明白大姐心中放不下鐘熠。他們兩人當年的點點滴滴,他是見證者,知曉他們的感情厚。隻是如今身份換了,婚約成廢紙,而高明進的事,讓大姐顧慮許多,在彼此的關係中一直向後退縮。
大姐不想牽扯,他尊重大姐。
鐘熠瞧出他的心思,在俞慎言開口拒絕前,先打消他念頭,微笑著道:“我身為師兄,為兩位師弟做這點事是應該的,你若是推辭了,夫子和其他的師兄弟要認為我不念同窗之誼了。況夫子也叮囑,讓我在府城照拂你和小晰,夫子的話我不敢不聽,就這麼定了。”
鐘熠以同窗的身份,又把蘇夫子擺出來,話說到這份上,俞慎言不好再拒絕。
“多謝鐘兄。”俞慎言拱手一禮。
鐘熠按下他的手道:“聽夫子說,你文章進益甚大,許久沒與你聊文章學問,我們到茶樓聊會兒吧!”不等俞慎言答應就拉著他朝街上茶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