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言不能與高晰相比,他不能如之前那般跟著蘇夫子讀書,隻能偶爾去請教,縣學是他求學必來之地。在縣學讀書也就能住在縣學中,去請教蘇夫子也方便些。將來幼弟進城讀書,自己也方便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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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中旬,俞慎微及笄。村裡人對女兒家及笄之禮並不看重,最多就是做一身新衣,然後吃頓好的,就過去了,還不如縣城人家女兒普通生辰隆重。俞慎微的及笄之禮,已經算是比較講究一點。盧氏娘家的父母兄長都過來慶祝。
也許是沾了俞慎言如今秀才身份的光,村上有人家送些吃的、用的過來祝賀。
俞慎微穿著俞綸親手做的一身嶄新衣裙,鮮亮的衣裙沒有奪了她的光彩,反而襯得人兒更加明豔奪目,將旁邊的人都看直了眼。
俞慎思兄弟倆也被驚到,知道大姐長得好看,但是不知道原來大姐經過一番打扮可以這麼好看。美人穿過煙塵,卻如芙蓉出水,此刻有了具象化。
人真的要靠衣裝。
“和她親娘一樣,是個美人兒。”鄰居誇道。
席間有人拉著盧氏說俞慎微的婚事。
雖說俞慎微是她的女兒,但是這孩子很有主意,盧氏並不能做得了主,最多是幫著參謀。麵對眾人的好心,她含糊應著。
俞慎微的及笄之禮剛過,便有幾個媒人登門說親,對方還都是讀書人家。
俞綸夫婦也詢問俞慎微的意思,女兒家不似兒郎二十多成親也無妨,村裡人家女兒,過了十八還沒成親就要被人指點。俞慎微翻過年也就算十六了。
俞慎微打趣道:“小叔都沒成親呢,女兒可不能搶在前頭。娘先操心小叔的親事才對。”
俞紋笑道:“搶在前頭也無妨,況且小叔的親事已經定下了。”
俞慎微見這個借口擋住不,畢竟小叔明年開春就要成親的,再拖她也拖不過明年。
她便拉著盧氏幾分撒嬌口吻道:“女兒剛過來,娘就這麼急著將女兒嫁出去?微兒還想在爹娘身邊多陪你們幾年,多儘孝幾年呢!況且女兒就算晚上兩年說親也無妨,娘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呀?”
盧氏心裡也是舍不得的,孩子吃了那麼多苦,剛到她身邊一年還沒有,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哪裡真舍得將她嫁出去,隻是怕姑娘家年歲大了還不嫁人,村上的人背後指指點點,讓她受委屈。
若是可以,她希望女兒一輩子都陪在身邊。
她摟著女兒靠在自己肩頭,輕輕拍著女兒笑著道:“娘才不擔心呢!我家微兒這麼好,整個臨水縣都找不到第二個,誰以後娶了你,是他上輩子積了大德。”
盧氏低頭看了眼女兒,想到丈夫前幾天提到的事,現在看來丈夫說的是對的。這孩子心裡頭還念著那個鐘家兒郎沒有放下。
也許等二年就能忘了,到時再給她物色好的兒郎也不遲,至少她心裡頭那時是歡喜的,以後日子才能過得順。
月底,俞慎言回家,俞慎思提及拜師之事。如今院試過了,大姐及笄也過了,家中也寬裕點,馬上臘月,一年又要過去了,他讀書還沒定下呢!
他雖一直在自學,沒有人引路指點,進步很小,今後俞慎言去縣學讀書,更沒有指點他。想為俞氏和原身討公道,俞慎言一人力量有限,風險太大。他必須儘快成長起來。
俞慎言也一直記掛此事,再去拜訪蘇夫子時便提到幼弟拜師之事。這件事在陪蘇夫子去排雲山避暑時,他問過,蘇夫子隻是笑了笑,沒有應下。
他自認為對蘇夫子了解,蘇夫子收學生雖然嚴格,但是幼弟既非頑劣之徒,亦非品行不端之人,讀書一道上比他聰慧知上進,蘇夫子沒理由拒絕。況從往日夫子對幼弟的態度看得出,夫子也是喜歡幼弟的。
蘇夫子遲疑了片刻,說道:“你恐對自己這個弟弟不了解。”
一句話將俞慎言說糊塗,朝夕相處,幼弟算是他和大姐養大,豈會不了解。
他虛心請教,“請夫子明示。”
蘇夫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慎思這個名字你為他起的?”
俞慎言如實回答,是弟弟聽他讀書中有這二字,自己所起。
蘇夫子冷笑道:“你這個弟弟看著規矩老實,聽話懂事,小心思比老夫滿堂學生的都多,說話行事思慮甚多,不像個五六歲孩子,倒像個大人,過於聰慧。”
俞慎言一時分辨不出蘇夫子這話是誇讚還是教訓。他知曉幼弟有點小聰明,機靈些的孩子皆如此,他並未覺得幼弟像蘇夫子所說那般。他想夫子畢竟學識廣見識多,能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摸不清蘇夫子的意思,便施禮道:“煩請夫子收為弟子,約束管教。”
蘇夫子沉思片刻,回想上半年常常過來的孩子。若論天資,此子是他見過最有天資的;若論性子,還真算不上老實規矩。
沉默半晌,蘇夫子背過手輕歎一聲,“挑個日子過來吧!”
俞慎思欣喜,“多謝夫子。”
俞慎言離開後,蘇夫子踱步回書房,從一本書下抽出一張紙,正是畫了他頭像,又被俞慎思添了幾筆和兩句話的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