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聲音依舊沒有起伏,“無事。”
“……”
她邁步來至窗口俯看底下,街道上匆匆忙忙跑過一群衙役,還有兩個留在門口把守,想必後門也是如此。
如此早暴露委實在她計劃之外,雖說如今她是太子的人,慫包除外,沒有哪個男人會把自己女人推出去,可一旦自己觸碰了他的利益,那麼結果就無法言喻。
此時此刻,的確不是暴露身份的良機。
逃?
肯定是無稽之談,現如今周圍都是追兵,怕是一隻蒼蠅出去都要盤查。
那就隻能賭,沈知年是真的被冤殺,而其中並沒有太子的手筆。
隻消大半刻,街道另一頭突然湧來大批官兵,看服飾都是大理寺的衙役,一匹烈馬奔馳而來,塵土飛揚間高抬雙蹄停在酒樓門口。
周遭百姓紛紛退至兩側,也不敢再看熱鬨,仿佛認出了馬上的人是誰。
談及此人,沒有人會不啐一口,卻也是敢怒不敢言,隻能私底下咒罵幾聲奸佞。
“少主子,人就在上麵,剛剛有人親眼所見!絕對錯不了!”
領頭的官兵手持一幅畫像,點頭哈腰打著包票。
周絡斜了他眼,張口罵道:“要是看錯了害爺白跑一趟,小心你的狗命!”
領頭臉色一白,心裡頭也直打顫,暗暗祈禱底下的小崽子們沒有看花眼。
“周大人今天幾位?”
掌櫃趕緊迎上前,一顆心當即沉了一半,不明白今天吹的什麼歪風,竟然把這位煞星給吹來了。
隨從一手將他推開,然後點頭哈腰領著自家主子上去。
“一群廢物!找個人就這麼難嗎?!”他張揚跋扈的麵上略顯戾氣。
來至二樓,發現門口還有一個黑衣侍衛,屬下立即湊近他耳邊低語幾句,眼中似有忌憚。
剛剛他們本來是要闖進去拿人的,可是好幾個人都沒在這守衛底下過一招,沒有辦法,他們隻能先去找人,順帶把少主請來。
聽說少主尋那個沈知年之女已久,隻要誰能找到此人獻給少主,通通賞黃金百兩。
少主好哪一口他們豈能不知,不曾想此女竟然敢堂而皇之在京城出現,簡直是活膩歪了。
“血羽衛。”
周絡打量黑衣守衛一眼,眼眸微眯,又看向後頭的人。
接觸到他視線的紛紛跪倒在地,“少主饒命!”
領頭的也大汗淋漓,怎麼也沒想到此人會是血羽衛,還以為是沈知年底下哪個身手好的部下,血羽衛可是直屬皇室的近衛軍,除開聖上也就隻有太子殿下才能調動。
聖上病危,總不能跑到此處體察民情,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更不可能來此處,那麼裡頭又是誰?
“小的敢拿性命擔保,裡頭就是畫中女子!”
左右都是死,領頭的咬咬牙乾脆一口斷定,好幾個巡邏的衙役都看見了,不可能有錯。
周絡上下打量幾眼這個血羽衛,語氣到底收斂幾分,“不知裡頭是哪位主子,大理寺左寺卿求見。”
屋裡沒有任何動靜,門口的人依舊麵無表情,“裡頭是宮中貴人,不見客。”
聽到這,底下的官差心裡都紛紛叫苦不迭,直罵那個看花眼的衙役,這下可真的要被那幾個小兔崽子給害死了。
見此,周絡也不糾纏,換作尋常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要進去看看,可此血羽衛他好似曾經在太子身邊見過,不宜輕舉妄動。
“走!”
他冷冷斜了底下一群顫顫巍巍的人,邁著大步下樓離去,沒有半刻停留。
安靜的酒樓逐漸又多了些議論聲,基本都猜出剛剛那位是誰,這京城裡還有誰比周相之子更囂張跋扈,現如今京中白日女子少一半都要歸功於這位周公子,奈何對方權勢滔天,普通老百姓也隻是敢怒不敢言。
透過窗縫,沈初清楚看到那道人影罵罵咧咧策馬而去,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她也知道,對方一定會留下人在此等著,除非自己永遠不出去。
當初若不是原主父親舊部相救及時,原主恐怕就要被玷汙,因此還折在那十幾人,都是因為這個周相之子。
為此原主還做了好幾日噩夢,以至於高燒不退,身心力竭之下就此夭折。
現如今自己難以避免會暴露,不過她反而希望對方鬨的越大越好,最好鬨的人儘皆知,這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太子的人,除非太子不要顏麵,不然絕對不可能將她推出去,於她而言反而更有利。
“何事。”
屋外傳來清淡的男聲,隨即響起的是一道恭敬的聲音,“大理寺左寺卿周大人帶人來緝拿朝廷命犯,發現看錯了人,剛剛才走。”
房門被人推開,望著那道身長玉立的身影,沈初滿臉驚慌無措,“殿下。”
握住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察覺到女子手心略有細汗,秦旌摸摸她腦袋,“無事。”
順勢被攬入懷中,她滿臉心有餘悸,又看了眼門口,下一刻,房門就被人關上。
“妾身常聽聞民間有人被錯抓入獄,造成許多冤假錯案,這些人拿著一張畫像,為了賞銀隨便抓一個人頂上也是常事,天子腳下怎可如此。”她脫口而出。
說罷,似想到什麼,又立即低下頭,“殿下恕罪,妾身失言。”
桌上菜肴並未動,秦旌眸光幽深,“你未說錯,何罪之有。”
沈初畢恭畢敬倒了杯清酒,軟言細語,“可往往天子腳下齷齪多,殿下日理萬機哪能事事顧及,都是底下人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