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靜不下心,許寧夏就畫畫。
她借用院裡的晾衣杆,用夾子固定上一張手裡最大的畫紙,接著在地上鋪上一塊決定不要了的布單。
在畫紙上隨便起草了一幅景物速寫,許寧夏就著各種顏料胡亂往畫上麵丟色彩,丟到不想丟了為止,最後看看出來的畫會是什麼樣子。
這個方法是她小時候學的,她媽媽教她的,很解壓。
這樣弄了一下午。
快到傍晚,許寧夏舒服些,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去了李家小超市。
這次李奶奶和李多亮也在,李奶奶見了許寧夏,直為李多美的事情道謝。
許寧夏叫李奶奶不用客氣,這都是她應該做的。
“這可不是應該的。”李奶奶笑笑,“你很勇敢,阿美要向你學習。”
李多美點頭:“夏夏姐是我的榜樣。”
這次的事對李多美的觸動很大。
她性格怯懦,自己要是吃了虧,能忍則忍,即便難過傷心也不會言語。
但經曆過了這次,許寧夏讓她明白女孩該活得大膽些,起碼受了欺負不能退縮。
“阿姐,來家裡吃飯吧。”這是九雲人表示感謝最直接的方式,“再有一周就是阿亮生日,你來吃蛋糕。”
“對啊!”李多亮興奮道,“阿姐,來吧!奶奶會做好多好吃的,我阿哥手藝也好。”
雖說買了禮物,可許寧夏還真沒想過要吃人家一頓飯。
但大家這麼熱情,她也不是個忸怩的人,接受了邀請。
李奶奶讓李多美去切西瓜,大家在超市門口邊吃邊聊。
過了會兒,高焰來了。
看見許寧夏,高焰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想他社交小蛟龍,上次卻搞了一個那麼大的尷尬,實在是沒臉。
這段時間,他連在江肆麵前蹦躂都不敢。
許寧夏早忘了那事,不僅忘了,上次高焰大老遠送梁嶸去機場,她還沒道謝。
“許小姐你客氣了,我……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呢。”
許寧夏笑笑,借花獻佛遞去一塊西瓜,說:“高醫生再內疚,就該我不好意思了。”
高焰沒想許寧夏這麼大氣。
她看起來那麼美,給人的感覺就是一朵帶刺的玫瑰,並不好惹。
可現在看來,人還是比較平和的。
“高醫生要買什麼?”李多美問,“江醫生沒和你一起?”
高焰先問候李奶奶,然後說:“江肆中午救了一位孕婦,然後就在醫院一直忙。隻可惜啊。”
許寧夏心頭一緊:“怎麼了?”
高焰搖搖頭,神情略帶悲傷:“大出血,沒救回來。”
“誒,夏夏姐,你沒事吧?”
許寧夏在李多美的攙扶下坐下,低聲道:“沒事,踩了個石子,腳滑。”
“怎麼會這樣啊。”李奶奶問,“是金家媳婦?”
高焰想了想,孕婦丈夫確實姓金,問:“奶奶您知道?”
老人一聲長歎:“都是生兒子惹得禍啊。”
回到木月庭,許寧夏人有些恍惚。
她癱坐在沙發上,腦海裡又開始浮現那孕婦的模樣,越想她頭越疼。
這樣的疼讓她再也無法不去想媽媽的離開。
許寧夏的媽媽,一名傑出女畫家。
因難產大出血,生命永遠停在了三十五歲那年。
許寧夏到現在都還記得,醫生出來宣布死亡的時候,許青潯震驚悲慟的同時,問了一句:那孩子呢?是男是女?
當醫生說是個男孩時,許青潯眼淚奪眶而出。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失去了妻子和孩子,還是因為失去了一個兒子……
許寧夏擦掉眼淚,厭惡自己又想起許青潯。
她不想這樣待著,拿上包,打算看看附近有什麼能打發時間的地方。
推開門,遇上正要敲門的江肆。
許寧夏一愣:“你怎麼來了?”
看到她微微泛紅的眼睛,江肆眉心輕蹙:“出什麼事了?”
江肆眼中透出的擔憂讓許寧夏心軟了下。
“沒事。”她說,“餓了,出去找吃的。”
江肆問:“還要吃那家辣菜嗎?”
許寧夏其實並沒有什麼胃口,不過找個借口罷了。
但江肆在,她忽然有點兒想喝上次的桂花紅茶糯米粥,甜甜的,或許心裡就不苦了。
江肆看看時間,說:“我現在回宿舍取食材,你等一下?”
“那我去你家吧,彆折騰了。”許寧夏語氣自然。
但江肆卻沒言語。
許寧夏以為他是不方便,不喝也沒所謂。
鎖上門,她還照原計劃四處看看就是,可走出去幾步,江肆一直跟著。
見他又是欲言又止,許寧夏沒心情猜,直說:“想說什麼就說。”
江肆抿抿唇:“我以為你不會再去我那裡。”
上次的邀請,江肆想起來總是頗為懊悔。
那個時間了,唐突地讓她去他那裡吃飯,不僅是思慮不周,也是一種不尊重。
許寧夏問:“為什麼不會再去?”
“對你不合適。”江肆說。
聽到這句話,許寧夏才確定梁嶸的思路是對的——敞門是為讓她安心。
可話又說回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合適的前提是至少得有一方抱有什麼想法吧。
而她和江肆……
想到這兒,許寧夏輕笑,模樣嫣然如花。
她看著江肆,背著手走到他麵前,彎下腰去看他的表情,眼帶狡黠地問:“你想這麼多,該不會是對我彆有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