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轉而望向楚聽晚,怒聲道:“四少主,依我看,先出手擒拿宋謂要緊。誰也不知道他在結界內做了什麼,若是再惹出什麼事,就為時晚矣了。”
像是為了應證這長老說出的話,天空在此時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黑下來,帶著盛夏時分從不講道理的暴雨前兆,陰雲脹得蓬鬆柔軟,層層疊加,點綴在狂暴閃電中,天光乍亮的一瞬,眾人的眼底像映入了一株藍黑交織的閃電樹。
“什麼情況?”楚聽晚手握銀槍,望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高高束起的馬尾隨著動作擺了個弧度,她皺眉問神主宮的人:“怎麼會引發這種天地異象?”
“當初楚家祠堂初建,楚家家主曾請神主出手,設下大陣。”
低眼沉思兩瞬,神令使仰頭看天穹,又凝視祖祠深處,目光微凝:“但現在,有另一種力量,在對抗大陣。”
顯而易見,是那個宋謂在搞破壞。
像是想到什麼,那名神令使看向汀白,義正嚴詞警告:“神主的力量極其霸道,一旦禁製被擾動,就會朝闖入者發出警告,若闖入者繼續深入,大陣將立刻引發反噬,吞沒周圍千裡。”
聞言,十幾人齊齊凝重了神色,視線全聚集過來。
“一起出手,立刻把宋謂捉出來!”楚聽晚當機立斷,雪白長槍在手中利落轉了一圈,直接朝汀白祭出的火龍圈罩重重擲去。
身邊兩位長老見狀,互相對視一眼,極其有默契地跟著行動,試圖繞開火龍圈從邊上闖進祖祠,擒拿宋謂。
神令使所說的反噬來得凶猛又迅速。
肉眼所見的,山中那座曆經風雨的祖祠外聚起一種宏大的力量,不過瞬息,就凝成一道銀白的匹練,居於天穹正中,充斥著浩蕩而不掩飾的殺機。
那種狀態,隨時會落下來,成為一柄抹殺一切的巨劍。
看著這一幕,幾位神令使頭皮一炸,連楚聽晚都收槍而立,動作稍頓。
“都這時候了,汀白你還敢攔?”為首的神令使伸手散去火龍圈一道攻擊後,深吸一口氣,震怒出聲:“睜眼看清楚,這方圓千裡都是靈農們的田地,他們修為低微,可沒有楚家的護山陣和神後給的靈寶護著。”
“捉不住宋謂,我們這沒人擋得住反噬。”
真讓反噬的力量斬出去,不說千裡,至少百裡之內,田地儘毀,能活下來的靈農不足一成。
汀白臉上的假笑也有點掛不住了,他往身後看了看,在心裡暗暗罵了兩聲。
這個近期十分被殿下看重的宋謂到底在搞些什麼驚天動地的幺蛾子?
怎麼還不出來!
汀白並不覺得宋謂有那樣的膽量繼續挑釁神主之力,他一個死囚犯,能活下來都是楚明姣額外開恩。
經曆過死亡的陰影,他隻有更珍惜性命的才對。
估計馬上就要連跑帶爬地出來了。
所以當“啵”的一下,那個無形罩住祖祠的氣浪罩子發出清脆碎裂聲,龐大的躁亂靈力如狂流一瀉而下時,汀白和在場諸位隻來得及震驚地縮了縮瞳仁。
巨響撼天震地。
這種自顧不暇的場麵中,隻有楚聽晚和兩名看守祖祠的長老試圖力挽狂瀾,前者是楚家四少主,沒法不管,後麵兩位是怕事情大發被責罰。
幾個人一起出手,毫無餘力的,也還是沒能攔下那股氣浪。
“沒用的。”楚聽晚不再出手,她看著呈煙花姿態炸開的反噬靈罩,話音算得上冷靜:“神主出手,還有‘山海印’的加持,我們攔不住,除非父親出手。”
而且就算楚滕榮出手。
這個時候,也來不及了。
離他們最近的山頭最早遭殃,在無形之中被碾為齏粉,速度快到令人無法想象,就在那股反噬力量脹到覆蓋周圍十裡時,突然就蔫了。
也不能說是蔫了。
更像一盆已經潑出去的沸水,被人以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一顆顆又撥了回來,那些“水”還滾著,咕嚕嚕冒著傷人的熱氣,但被強行隔起來,沒辦法再擴散出去。
在場諸位紛紛抬頭。
巨劍上,楚滕榮和楚明姣並肩站著,山風將兩人衣袖吹得蕩起。
隔著一定的距離,也能讓人一眼看出來,楚滕榮的臉色並不好看,是那種立刻就要發作的不好看。
但出手攔回反噬的不是他。
而是他身側那個著霞裙月帔,釵環鈴叮的女子。她畫著極精致的妝,挽在臂彎中的披帛長而柔地掃到地麵上,像兩朵匍匐腳下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