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力氣了……”
“那你也彆睡覺呀!”延宗拍了拍孝瓘的臉。
“煩死了!沒睡著!”
“嗯……對了,我那天看到紇奚舍樂了。”
“誰?”
“就是在東柏堂受傷的那個庫直。”
“受傷的叫阿那肱吧……追諡的才是紇奚舍樂。”
“反正就是受傷的那個。”延宗吐了口氣,道,“囉嗦,死了的我上哪看去啊!”
“你嚇我一跳。”
“他升官了,現在是阿叔的武衛將軍。”
“你沒問問他那日的情形嗎?”
“沒什麼新鮮的,還是那些吧,躲床底下什麼的……我也不愛聽。”
“那為何父皇身邊隻有他們兩名庫直嗎?”
“父皇把旁人都遣出去了,他們那日好像要商議機要大事。”
“事發時就沒人趕來相救嗎?”
“沒人進來。但他分明聽到有人在外院吵架。”
“吵架?”
“聽清楚是誰,吵的什麼嗎?”
“他說場麵太混亂了,沒著耳朵聽,但突然飛進來一支箭,釘在門框上。”
“那……真的是箭痕?”孝瓘問道。
“你見過?”
孝瓘點點頭——他回想起自己在鄴城為父皇守喪時,曾獨自去東柏堂拜祭過。那門框上確有一處深深的凹損,“看似是箭痕,卻又不太像,隻有圓圓的一孔,幾乎穿透了門框,若確定是箭頭,那也應是重箭。”
“重箭……”孝瓘口中念叨著——隻有京畿都督的府軍才用的是重箭……
一件本不該被揣測的事慢慢浮現於腦海——那是的京畿大都督正是二叔高洋。
“怎麼了?”延宗問,“重箭怎麼了?”
鑒於阿叔對延宗的喜愛,以及延宗藏不住心事的脾氣,在沒有進一步證據之前,不能讓延宗知道這件事;更何況,僅憑一隻重箭來猜測,也實在過於武斷了……
孝瓘趕忙搖了搖頭,“沒……沒什麼……”
“喂,你現在可以站起來了嗎?”
“嗯。”
他們相扶著站起來。
“這不公平啊!你雖然瘦,但你個高啊,你重量都壓我身上了,我這兒受得了受不了?”他們插科打諢,故意不去深想剛才的話題。
“彆矯情!我腿疼。”
“腿疼?”此時雨勢漸小,延宗打開火燧,低頭查看,然而光線太過晦暗,隻見黑糊糊的一片,並未覺有何異常。
“剛被落石砸了一下。”孝瓘拍了拍延宗的肩膀,“走吧,沒什麼大事。”
延宗才知正是孝瓘將他推開,自己卻被砸傷,還不顧傷痛,趕來救他,心下難免愧疚。他有意向上墊了墊腳,以承受更多的重量。
二人蹣跚前行,孝瓘先是覺得腿上虛軟無力,進而毫無知覺,再行幾步,眼前的山路竟也模糊起來。
許是肩頭越來越重,延宗終於禁不住歪倒在地,“我不行了,等天亮再下山吧……”
“呦!阿兄!”他見孝瓘蜷在另一側,撫著胸口乾嘔起來。
“你吃多了?”延宗掰過他的身子,言語雖打趣,神情卻極關切。
孝瓘扭回身,“就是胸口有些難受……”
“來,弟弟給你診診脈。”他說著,裝模作樣的去切脈,“哎呦,起碼兩個月了!”
“去死……”
延宗邊嬉笑邊四下張望,突見一山門隱在樹影中。
“啊!那有座廟!走走走——”他架起孝瓘,徑直往那石階上走去。
“原來是尼姑庵啊!”到了近處,延宗用火照著,念出“明女庵”三個字。
“這恐有不便……”孝瓘猶豫著不願敲門。
“阿尼姐姐,阿尼姐姐,給我開開門呀!”延宗嬉皮笑臉的砸門。
可他萬沒想到,開門的竟是太後的親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