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王風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差點咬掉舌頭。

這麼直白的話哪是能直接說出口的？

他看了麵無表情的林眠一眼，心裡歎了口氣。

林哥這嘴啊，遲早要惹出麻煩來。

“她都做出這些事了哪還能……”數學老師差點心直口快就說了實話，關鍵時刻反應過來，趕緊把話止住，兩隻手來回搓了幾下才繼續說，“各位老師，可不是我看到語文老師失蹤了我就在這兒落井下石啊，實在是……語文老師這人本身性格就很孤僻，也並不樂意在我們孤兒院乾，還經常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你們說這……我們怎麼跟她打交道？”

“你說語文老師不想在這兒乾了？”熊林這時插嘴說，“什麼時候說的這話？”

數學老師：“說過無數次了，天天嚷嚷著要走，我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為這事兒在辦公室破口大罵，鬨得特彆凶，說是什麼要讓院裡賠錢，賠完錢她就走。你們說說，這不無理取鬨麼？又不是院裡炒掉的她，她憑什麼要讓院裡拿錢出來給她？再說了，咱們這破院兒是能拿的出多餘的錢來的地方嗎？也不想想。”

他越說越激動，到最後臉都擰巴了起來。

“後來呢？這事兒怎麼收尾的？”

“後來語文老師爭不過咱們七八張嘴，給氣走了。”

熊林沉著個臉：“我現在嚴重懷疑她跑了。”

“跑了？”張芸上前一步，“你是說她不在孤兒院裡了？”

“你自己看。”熊林說著，把語文老師的工作日誌丟給了張芸，王風見狀湊到張芸那兒也想瞟幾眼。

張芸年紀不大，但一看就是老手，她熟練地快速翻了幾下後，點點頭：“就近半年時間來看，語文老師在每周個人總結欄裡不是在罵孤兒院是個瘋人院，就是說要找機會離開這裡。眼下她又跟你們大鬨一場，越發不受待見，受不了跑了也合情合理。”

說到這兒，張芸突然想到什麼，看向數學老師：“對了，你說語文老師是躲貓貓失蹤的，是為什麼？你們最後見到語文老師是在什麼時候？”

數學老師歎了口氣：“唉。我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兩天前了。兩天前，我們接到省城通知，說是受邀去城裡參加個交流會，本來說是所有老師一起去，孤兒院裡就先讓朱嫂跟劉叔照顧孩子們的，但那天我們跟語文老師吵了一架，孩子們又一直吵著鬨著要跟語文老師躲貓貓，語文老師就說她不想去了，就留下來了，結果等我們從城裡回來，就一直沒再見到語文老師。”

“人都失蹤兩天了，你們怎麼現在才發現？”熊林問。

數學老師有些愧疚地說：“這事兒怪我們，我們平日裡對語文老師確實……不太關注，以至於……以至於一直沒發現。”

“至於我為什麼說語文老師是躲貓貓失蹤的，是因為劉叔說我們去城裡的那天傍晚，語文老師又陪孩子玩了一場躲貓貓遊戲，但那場遊戲玩了很久，直到快九點了，孩子們還在孤兒院裡麵找她，劉叔怕孩子們出事，就先讓孩子們回宿舍睡覺去了，至於語文老師，劉叔想著她一個成年人總不至於像小孩子一樣一直在外麵躲著不回來睡覺，便也沒有管她。現在想來，語文老師就是在那個時候就失蹤了的。”

“劉叔？”熊林像是抓住了什麼線索。

數學老師：“哦，劉叔是我們這兒的義工，平時就負責一些砍柴火，燒水，照顧小孩兒這些瑣碎事。”

“那個朱嫂呢？語文老師失蹤的時候她在乾嘛？”

“朱嫂一般晚上睡得早，所以平日裡都是朱嫂早上帶孩子，劉叔晚上帶孩子，那天那個點她早就睡覺去了。”

說著，數學老師又露出焦慮的神色：“哎，語文老師要真是那天晚上跑的，那語文老師現在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為什麼這麼說？”張芸問。

“難道你們昨天睡覺沒有發現我們孤兒院有什麼異常嗎？”數學老師忽然壓低聲音。

異常。

幾位躲貓貓玩家互相遞了個眼色。

哼，異常可多了去了。

“你是說毒氣吧。”林眠冒出一句。

“對對。”數學老師忙點頭，“看來你們也有所察覺了。你們有所不知，這個孤兒院連著一片毒瘴，到了晚上毒瘴就會飄到我們這裡來，晚上九點的時候毒氣達到峰值，如果九點前不在房間裡好好呆著，那就必定會被外麵的毒氣給毒死。”

“所以如果語文老師那天沒有回房間，那她就必死無疑了，除非她早在九點前就離開了這裡。”

“不，語文老師絕對沒有離開這裡。”林眠卻突然說。

“啊？”數學老師懵了：“你們剛剛不還——”

“那隻是個猜測，但在我看來，語文老師自己跑了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你什麼意思？”張芸聽到這話有些不痛快，“你是說我們剛剛說的都不對咯，日誌裡白紙黑字——”

“日誌裡是日誌裡。”林眠不客氣的打斷了張芸，“一個工作日誌而已，能有幾分真東西？”

他收回了淩厲的視線，重新低下眼瞼：“她是想走，但沒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前不可能輕易離開，你們以為她在日誌上罵街了半年，卻一直沒走，是為了什麼？”

張芸：“因為……”

“當然是因為錢。”

隻見林眠將相片擺到了桌上：“你們看這張影樓相片，再看她手上的金戒指，在孤兒院這種環境下，她沒條件也要創造條件給自己花錢，如此吞金如獸也勢必嗜財如命。剛才數學老師也說了，語文老師因為錢的事兒在院裡大吵小鬨不是一回兩回，說明她是下了決心要把錢拿到手的，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因為兩天前的一次吵架就選擇灰溜溜拍屁股走人？”

“當然，拋開這一切不談，我們單看語文老師逃跑這一行為本身，明明去城裡參會隨便找個機會就能混進人群裡溜之大吉，但她偏偏留在了孤兒院，計劃著在這個山腳旮旯、車都打不到，甚至晚上還有毒瘴的地方連夜逃跑，你們覺得這邏輯合理嗎？”

眾人：……

確實不合邏輯。

林眠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如今人不見了。原因隻有兩個：

其一：孤兒院裡發生了什麼讓她極為害怕的大變故，讓她不得不舍棄這裡的一切也要走；

其二：她掌握了一些可以向孤兒院談錢的重要籌碼，而這個籌碼在她傍晚躲貓貓時要了她的命。”

“你說什麼？”

這次倒不是張芸在質問他。

聲音的方向來自於辦公室門口。

眾人朝門口望去，就見朱嫂攙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還有三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站在門口。

“你們說……”拐杖老人那年邁顫巍的聲音悠悠飄蕩，“你們說語文老師很有可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