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林眠踢了裴長燃一腳。

裴長燃識趣地鬆了手，倚靠在公告欄上：“王風那邊的麻煩解決了？”

林眠心道：我有必要向你彙報嗎？

嘴上卻問道：“張芸呢？”

裴長燃一攤手：“我怎麼知道。”

“她沒跟你一起？”

“找著人就跑了，那體育老師沒多久也跑了。”

林眠：……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聊的了。

林眠一個側身就要走，不曾想裴長燃也跟了上來。

林眠停下，望著他。

裴長燃彎著眉眼：“一個人多沒意思，我陪你。”

……

簡直有病。

林眠沒有管他，直奔音樂室而去。

音樂老師日記裡的提醒已經很明顯了，鋼琴響了一晚上，躲藏點又在一個沒辦法聽到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地方。

所以在找音樂老師之前，他需要把音樂教室裡的音樂先打開。

但直到走到音樂教室，他才想起來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他壓根兒不會彈鋼琴。

林眠差點沒被自己蠢哭，正想著實在不行現學現賣的時候，昏暗的月光下某人的影子從他眼前閃過。

他靈光一閃。

或許裴長燃跟過來是對的。

他看著在音樂室這摸摸那挑挑的裴長燃，不客氣地開了口：“喂，會彈鋼琴嗎？”

拿著根風笛在手上敲打的裴長燃環顧四周：“你叫我？”

……不廢話麼？

忍著心中的不耐煩，林眠還是拿出了求人辦事的態度：“是，麻煩你幫個忙。”

“找我彈鋼琴？”裴長燃走了過來，“麻煩倒不至於，彈個琴而已。”

“不過……”他頓了頓，“叫我一聲裴長燃應該也損失不了你多少唾沫吧。”

素質低窪的林眠隻當自己又聽了句廢話。

不過裴長燃也沒有過多計較，他摸黑來到鋼琴前，一屁股坐下，修長的手指撫過琴鍵：“說吧，想聽點什麼？”

“一閃一閃亮晶晶。”

裴長燃挑眉：“品味獨特。”

隨即他收了笑，眉眼間多了幾分認真，伴隨著手指輕輕抬起落下，鋼琴發出聲響，簡單的旋律在黑夜裡跳躍而出，從裴長燃的手指間無聲地劃過，又輕盈地落入空氣裡，最後撞進了林眠的胸腔。

此刻，林眠難得覺得裴長燃順眼了些許。

“音樂彆停，等我回來。”

他撂下這句就跑了出去，沒注意到旋律裡極其細微的停頓。

等我回來……

裴長燃抿了抿嘴，已經很久沒有人在他麵前說起過這句話了。

孤兒院整體布局很簡單，北邊兩棟是教學樓，但基本隻有靠前一點兒的那棟在用，後麵那棟除了一樓的食堂，其他差不多都是廢棄狀態；西邊是宿舍，一棟是孤兒院老師在用，一棟是他們這種臨時工在用；南邊是公用廁所，孩子們的宿舍以及之前劉叔在用的工具房；東麵除了一扇大門，就隻有一個僅作為擺設的保安亭。

音樂教室在教學樓右側，靠老師宿舍比較近，林眠沿著宿舍樓一路走過去，直到走到了宿舍樓儘頭才完全沒了聲音。

按照直線距離來算，鋼琴聲的傳播半徑隻能到宿舍樓以及草坪前段，義工宿舍、小孩宿舍、公共廁所、工具間以及大門和門衛基本上都不能聽到。

篩選效果幾乎為0。

看來躲藏點的關鍵不僅僅在音樂教室的那架鋼琴上，“聽不到音樂的地方”還有其他的篩選條件。

既如此，音樂室的鋼琴也沒有再彈的必要了，那聲音除了招惹小怪物再沒有彆的用處，林眠雖然看不慣裴長燃，但也絕對沒有想要害他的意思。

想及此，林眠決定先回音樂室，從長再議。

音樂教室。

裴長燃支著下巴，單手百無聊賴地彈著，他果真一秒鐘都沒停過，直到林眠回來。

林眠有些意料之外，單看裴長燃那些不著四六、目中無人的言行舉止，他沒覺得裴長燃能有這麼好說話。

裴長燃蓋上了鋼琴蓋，看向走進教室的林眠：“回來的還挺早。”

林眠沒理他，挑了個最前排的教室坐下後，才說了句：“謝了。”

裴長燃收下了道謝，看著心情不錯，教室旁邊有一排生鏽了的鐵製休息長凳，他走了過去，心滿意足地躺下。

“真舒服。”他說。

林眠不理解那聞著像血腥味一樣的鐵鏽有什麼舒服的，蹙了蹙眉，也便任由裴長燃去了。

他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到音樂老師的日記上。

總能通過聲音找到她……

通過聲音就能找到人，怎麼個找法？除非音樂老師自己唱出聲，但音樂老師也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

難道是小怪物們的某種特異能力？或許吧。

拋開這個稍顯BUG的邏輯不談，現在從這句話裡能得出的唯一信息就隻有這首歌的聲音覆蓋範圍很廣，廣到音樂老師不管躲到哪兒都能聽到，就好像，好像跟她如影隨形一樣。

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音樂聲能夠傳到這麼廣的區域？

笛子、吉他，還有音樂室裡的其他一堆亂七八糟的樂器？還是廣播室放出的音樂？

都不大可能，躲貓貓到現在，不管是樂器聲，還是廣播聲，孤兒院裡都沒傳出來過，說明音樂老師指的“一閃一閃亮晶晶”並不是由這些發出來的。

如影隨形的歌聲……

如影隨形……

聽著倒感覺不像是固定在某一處播放，反而是流動的，就好像……隨身攜帶的MP3，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難道說——

突然，門外有動靜傳來。

“來了。”裴長燃猛然睜眼。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到了椅子底下，林眠也反應迅速地躲了起來。

是那群小怪物。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依舊打著規律的節拍，一如林眠剛來那一晚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