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重新回歸了安靜,部署完的蘑菇頭找了個空的鐵籠子重新鑽了進去,林眠也回到了籠子裡。
聽蘑菇頭說,今天中午12點整祭祖儀式會正式開始,到那時,地下室裡所有的“食物”都會被搬到祠堂堂屋裡,一同接受香火的洗禮。村裡的所有男人也都會過來祭拜,既然體育老師與村裡人有交易往來,不管他以前什麼身份,想必也會露麵。到那時隻要瞅準時機,抓住體育老師逼問出生物老師的下落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
一切,就隻等正午祭祖了。
“林哥。”旁邊的王風突然叫他。
林眠轉過頭去。
“也沒啥事兒,我就是好奇。”王風直勾勾地盯著林眠,“你剛剛到底怎麼打開鎖的啊,教教我唄。”
“教不會。”林眠回答的乾脆。
王風也不惱,他指著地上一根鋼線:“我剛才都看見了,你是用的那根鋼絲吧。林哥你從哪兒學的這個啊?”
林眠:“一個小偷那兒。”
王風豎起大拇指:“牛。”
簡直太牛了,就那麼幾秒鐘吧,他才剛趴下呢,林哥那邊就出籠子了,開門兒都要點兒時間吧。
“不過林哥。”王風又不知道好奇什麼,“你平時沒事兒還會帶鋼絲啊。”
林眠:“習慣了。”
瞧瞧,牛人說話就是這麼言簡意賅。
之前躲貓貓,王風覺得熊林已經夠厲害了,但現在看……林哥這種才叫身懷絕技啊。
既聰明,又能打,還會開鎖,這麼厲害了怎麼初始等級會是副的呢?
王風怎麼也想不通。
他還想再說幾句,但看林眠並沒有聊天的心思,便也隻好識趣地閉了嘴。他轉頭想看看蘑菇頭在乾什麼,就見蘑菇頭正撩起腰側的衣服,用刀剜了一塊腰間肉下來,然後把刀放了進去,過了一會兒,腰間那塊肉又長了出來,整把刀淹沒在了其中。
王風邊看邊想吐。
好家夥,怪不得那刀上那麼多血,原來是這麼來的。
為了藏刀做到這份兒上,也真是下了決心了。
這衝擊力實在太大,王風趕忙彆開了眼。
算了算了,閉目養神吧,一個兩個都是狠人,他就不操那閒心了。
地下室裡昏暗一片,沒有了計時工具,時間仿若流水一般流逝得無聲無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上終於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有腳步聲朝這兒走來,聲音越來越近。
“他們來了。”蘑菇頭說,“快趴好。”
不用蘑菇頭說,林眠王風兩人早就已經閉眼“暈”了過去。
很快,地下室屋頂的地板被人撬開,一群人順著繩梯爬了下來,聽聲音差不多有七八個。
“你倆搬右邊兒的,你倆搬左邊的,還有你倆,給我過來,彆杵在那兒跟個木頭似的。”領頭的開始安排事兒了,“記著按照名單上的搬,都給我手腳麻利點兒。”
頓了頓,他轉了個身,對著一個人說:“趙平,這兩個在這兒,你自己看著辦,我隻有一點,祭祖的時候彆再給我整出什麼幺蛾子,否則一切免談。”
趙平?
趙平竟然也來地下室了,看樣子是衝著他跟王風來的。
“我知道。”趙平應了聲。
隨即林眠就感覺眼前一黑,籠子被罩了一層布,整個被人扛了起來。
趙平要跟那男人談什麼?難道還是孤兒院兒童買賣的事?但現在孤兒院出了這麼大的事,恐怕不會如他所願了。
難道是其他彆的什麼生意?
林眠很快被趙平扛出了地下室。
祠堂裡陸陸續續進來了一波人,一個個都低聲說著什麼,聲音不大,但多數人也沒怎麼避諱,估計是故意說給某人聽的。
“看那不是趙平嗎?他還真敢回來啊。”
“有什麼不敢的,村長都答應同他做生意了,現在都成座上賓了。”
“這世道真是變了,一個病種都能跑來祠堂,列祖列宗看了都嫌丟人。”
“噓,你們小聲點,要被村長發現你在背後嚼他耳根,明天進籠子的就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長那點兒癖好。”
幾人沒說話了。
旁邊的趙平估計是聽的氣血攻心,呸了聲,朝林眠籠子踢了一腳。
望了眼被震得直晃的鐵鎖後,林眠又閉上了眼鏡。
遠處,有人朝這邊走來。
“趙老師,還真是您啊。”
是裴長燃。
林眠陡然睜眼,隔著紗布,他隻能夠朦朧地看到裴長燃修長的身形。
裴長燃在他的籠子前停下。
“趙老師,一晚上不見,您氣色好了不少呢。”
趙平估計臉色不太好,估計是想到了昨晚自己安錯四肢慌忙逃竄的狼狽樣了。
“你還好意思提昨天晚上?”
“對不住對不住。”裴長燃說,“你應當也知道了,我這腦子確實是忘了些事兒,昨晚也是糊裡糊塗的,你彆見怪。”
趙平一句話不說,顯然氣還沒消。
裴長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剛剛遇到村長,說是讓我找你聊聊生意的事兒,你村長的麵子總得給吧。”
聽到村長二字,趙平的語氣軟了下來:“有什麼話快說。”
裴長燃整個身體背靠在鐵籠子上,半條腿彎曲著,擺出好看的弧度:“也沒什麼,就讓我帶句話,說是老於他先不見了,讓你們先跟我交涉,誒,老於是誰啊?”
聽到這話,趙平猛地上前一步,揪住了裴長燃的衣領:“村長這是什麼意思?我都說了,孤兒院的事情隻不過是小麻煩,不會對村裡產生任何影響,昨天下午你們也跟我和老於一起吃了飯,不是都談的挺爽快的嗎?”
裴長燃抬起手:“你彆激動,你說的這些我是真一點都記不住了,這,村長讓我先接觸也沒說不同意,你總得先讓我知道情況吧。”
趙平惡狠狠地盯著裴長燃,最後,他一把推開他:“沒什麼好說的,這生意你們要是想做,就做,要是不想做,就彆怪我撕破臉了。”
說著,便離開了堂屋。
裴長燃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看著趙平跨過門檻,拐出了房間。
隨即他收了眼裡的圓滑,拍了拍身後的鐵籠子,壓著嗓子:“聽到了嗎?”
籠子裡的林眠:“你知道裡麵是我?”
裴長燃:“不然我說這些給誰聽?”
林眠:……
裴長燃在幫他。
為什麼?
往小了說,他不過是這裡的一個“NPC”,躲藏點的事兒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往大了說,他還是秘密島主,跟躲藏者不說完全敵對,但也絕對算不上友好,他為什麼會屢次三番地幫忙?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眠越來越覺得,裴長燃現在所做的一切,與他進來這裡有著莫大的關係。
林眠的神色依舊如常,他按下心中的懷疑,繼續聊起了趙平:“那個趙平提起的老於你後來有見過嗎?”
“你知道趙平什麼來曆了?”裴長燃頗有些驚訝。
“聽說了些。”林眠答。
“沒想到被關在籠子裡,消息知道的比我還快。”裴長燃笑笑,繼續回答起林眠之前的問題:“我沒再見過趙平,但據村長說是個殺豬的,你說村長跟一個殺豬的能談什麼生意?”
林眠:“殺豬的身份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談的生意也肯定不是關於孤兒院的。趙平現在一定急了,孤兒院被他搞砸了,他必須要拿出誠意來跟村長坐下來談,不管是新的有足夠吸引力的生意內容上,還是其他彆的什麼事情上。”
“昨天下午的那頓飯不簡單。”裴長燃說,“它或許跟——”
“咚——”
堂屋裡的銅鐘這時被敲響。
村長蒼老的聲音在祠堂環繞回響:“各位親朋,吉時已到,先退居堂屋外,煙火存續,燒——香——請——神!”
屋內的村民紛紛從堂屋裡退了出去。
裴長燃這才從鐵籠子上起來,隔著紗布,他對上林眠那雙深棕色眼睛:“林眠,話就說到這兒,你該明白其中什麼意思了。”
隨即他便跟隨眾人出了堂屋。
看著裴長燃離開的背影,林眠很難得的出了神。
吱——
堂屋的木門發出沉重的響聲,驚醒了林眠。
屋內漸漸變暗,直到房門轟然關上,便隻有祭台上兩隻昏黃的蠟燭發出點亮光,煙火在在屋內飄散,一切安靜得恍若死物。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