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瞟一眼蕭約,他不是好吃的人,放下碗筷並不多食。蕭約眼疾手快把小狗往他懷裡一塞,緊接著手帕就從他額角擦過,順著臉頰一直到脖頸,探進領口在鎖骨凹出的頸窩裡轉。
蕭約還想繼續往下,薛照抓住了他手腕。
“乾什麼!”薛照稍稍用力幾乎就要扭斷蕭約細細的腕部。
“疼疼疼——”蕭約再叫痛都不肯鬆開手裡的棉巾,“你不是答應我了嗎?配合一點啊!我這也是為了讓你能睡得好啊!”
“把手拿出去!”薛照放了手,眉目冷得像凍了冰。
“下手可真狠。”蕭約轉了轉酸痛的手腕,抬手帶過薛照下頜鼻尖,收回棉巾來見薛照臉色微紅,“怕什麼,都是男人,你有的我有,你沒有的——”
“蕭、約。”
薛照狠狠咬著蕭約名字,眼刀子幾乎把他紮穿。
好凶啊。
好嚇人的香餑餑。
“彆嚇著你的一兩銀子!”蕭約心臟撲通撲通,挪開目光,往後跳一步,“我以後說話注意些……我隻是想取一點你的汗水,來試著製香……吃好了吧?跟我來。”
薛照原本白淨如雪的麵容染上一層微粉,薄唇緊抿著,他把狗耳朵揉了又揉,虎口卡在狗嘴裡磨著尖利的犬齒,半晌才平複了情緒,跟著摸完人若無其事的蕭約來到他製香的工坊。
“我可不是糊弄你。”蕭約停在一排透明的薄質容器前,“我有專門的儀器設備,將沾有你汗液的棉巾放入器皿裡浸透,然後將溶液煮沸,就可以蒸餾出一些很純的東西來,或許就是這些成分讓你聞起來這麼香。”
薛照看著大大小小粗細不同連接起來神似琉璃,卻比琉璃更加薄脆純淨的容器,眉頭皺起:“你就是這麼給那個小倌製香的?”
果然一直暗中盯著。
“這叫玻璃,不能量產所以市麵上沒有,但陳國王公貴族或是富豪家裡偶爾能見到。”蕭約擺弄好器具,自顧自講解了一番,然後回頭對薛照解釋,“給聽雪製的香是膏體,是用古法以油脂為媒介提取的。用上這架設備,你還是第一個。”
“玻璃……”薛照眉頭稍緩,重複了一遍這個名詞,抬手輕觸受熱逐漸發燙的容器,“陳國果然地大物博。”
蕭約心想,何止地大物博,幾百年前就能製作出玻璃,現在不知道研究出什麼高端技術了,陳國皇室或是皇親國戚中一定有穿越者來過。
玻璃瓶乃世所罕見,剔透的薄壁反射著精光,而嫻熟擺弄這些東西的蕭約更是舉世無雙,再加上他又謹慎又放肆的性格……都是一眼能看透卻又難以捉摸的東西。
“多久能製好?”薛照垂眸將目光定在玻璃瓶上。
燒瓶裡咕嚕咕嚕冒著泡,棉巾是純白的,沸騰的溶液也是透明無色,不像醃篤鮮那樣呈現令人食指大動的奶白色,然而蕭約卻瞑目深吸,感受到那股旁人不可感知的香味,好香啊,讓人身心歡愉,如癡如醉。
可是——
還不夠純。
怎麼總是差一點。就是這一點,讓人心癢。
不是汗水,到底是什麼?薛照身上產生香味的源頭到底是什麼?
蕭約閉著眼,微不可察地皺起眉頭,直到小狗尾巴在他手背上掃出微癢,他才睜開眼看向薛照:“……嗯?你說什麼?”
細膩的皮肉,茫然的眼睛,連睫毛都是濃長的嬰兒直,看起來純粹懵懂,心裡卻不知在想什麼。
“瘋子。”薛照抱著小狗,皺著眉罵了一句。
“啊?為什麼?”蕭約揉揉自己的臉,心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太癡漢了?轉念一想,薛照這種殺人如麻的死太監還會怕癡漢?不存在的。和他相比,咱們正常多了,健全多了。
“對了,醃臘店的老板有沒有幫你釣出私鹽販子?販子是將鹽藏在城內的嗎?藏在哪能夠躲開官府追查呢?你打算把周靈安關到什麼時候,他妹夫不會找你麻煩嗎?”蕭約瞧見薛照眼中還是有紅血絲,關心了一下他的事業,“你怎麼有空來我這?最近你應該沒工夫睡覺吧。既然沒時間睡,失眠也不是什麼緊要的問題。”
“閉嘴。明日去荷金酒樓。”薛照把狗放下,抬腿出門,“帶上你做的香。”
“明天可不一定做得出來。”蕭約追上去,“你讓我去酒樓?怎麼,我請你一頓,馬上就要請回來啊?”
薛照沒回頭:“一兩。”
“什麼?”蕭約摸不著頭腦,“請客吃飯還有限額啊?好小氣。”
薛照回頭,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然後目光移向蕭約腳邊的小狗。
蕭約恍然,咧嘴一笑:“嗐,怎麼給小狗起這麼個名字,不是賤名,但也沒多貴。”
一兩汪汪衝著主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