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約心想你有毛病吧,哪隻眼睛看出我得意了,死太監真是陰晴不定,情緒穩定不了兩天又陰陽怪氣地發瘋。
蕭約平心靜氣對薛照道:“要是有什麼危險或者棘手的事,你跟我說說,我幫你想想辦法?三個臭皮匠——兩個總比一個強。我這麼信你,難道你不信我?我的目的早就明明白白和你說清楚了,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是你這頭的人,我不願見你出事。”
薛照濃密的眼睫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冷哼道:“咒我天打雷劈,嫌在我碗裡放的糖不夠多,這叫‘不願見我出事’?”
原來他不是沒有味覺啊,死太監心思真深,當時不說事後算賬。至於天打雷劈什麼的,蕭約頭皮一緊,立馬瞪向一兩,這不是他昨晚對小狗的話嗎?天知地知,我知小狗知,死太監怎麼會知道?
一兩偏著腦袋看主人,茫然的圓眼睛顯得很無辜。小狗的嘴隻會胡吃海塞,哪裡會告密呢?
蕭約了然,死太監半夜不睡,後半夜還趴牆角偷聽。
“哪有那麼多被雷劈死的人,也沒見真齁死了你。”蕭約道,隨後話鋒一轉,“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周靈安一死,這樁案子可就死無對證了。馮灼已經快氣瘋了,他不會輕易罷休的。”
薛照道:“不會牽連到你身上。”
蕭約:“你怎麼聽不懂人話呢?我是不想惹麻煩,但絕不是怕麻煩!就算隻是萍水相逢,我也希望對方平安順遂,何況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還一起養了隻狗,我這是擔心你!”
此話一出,突然兩人都沉默了,蕭約嘴比腦子快,說完才覺得有些燙嘴,上回酒樓裡的情形瞬間衝回腦子裡,他坐不住起身:“我去做飯,這回不放糖就是了……難得再找你這樣的香餑餑,悠著點,彆把自己玩死了……老四馮燎給你的那道食譜,對查案有用嗎?”
薛照瞧著蕭約手忙腳亂淘米生火,鍋碗瓢盆碰撞出雜亂但使人平靜的聲響,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心口蹭來蹭去,低頭一看,紅毛小狗跳上了主人膝蓋,仰起腦袋吐著舌頭。
修長的食指輕輕點著小狗頭頂,小狗轉著圈地歡喜。
這是,屬於薛照最久的小狗了,也是唯一一隻有名字的小狗。從前怎麼沒想起給小狗們起名字呢?是不是因為沒有名字,閻王爺以為是沒人要的,所以很輕易收走了。賤名好養活,可一兩才不是什麼低賤的東西,它是忠誠的五紅犬。
小狗是很忠誠的。或許再養一隻貓也不錯。
薛照從袖中抖出一隻密封的小罐子,塞進牆角破洞裡。
腦袋轉得快不算太蠢的貓,鼻子也靈,和狗也差不多了,比狗還多點實用的長處。如此,愛胡言亂語,脾氣壞一些也無妨。
就當是吃藥了。
“少放一點。”薛照道。
蕭約聞言轉頭看他,半晌才明白什麼意思,“哦”了一聲。
死太監口味還挺怪,吃米飯還要加糖。自己誤打誤撞還摸出他喜好了。一個甜食怪,一個癡漢,誰也彆說誰變態。
飯桌上,兩人續上了先前的話題,薛照主動開口道:“我有話要問孫豐,所以要先解決他夫人產後厭食的問題。”
蕭約在街上聽了一些傳言,也知道四公子馮燎母親姓孫,但畢竟初來乍到,對梁國王室不熟,要反應一會才想到薛照所說的孫豐是馮燎的二舅。
“我聽說了,孫家家風不錯,孫昭儀的兩位兄弟都待妻子很好,四公子和舅舅們也都親近。這些食材並不難找,隻需多花點錢和精力,馮燎既然能拿出食譜,為什麼非要通過你,上趕著欠你這個人情?”蕭約不解。
薛照沉默片刻,道:“不僅是食譜,還是藥方。”
聽到“藥”字,蕭約下意識想到裴楚藍,他曾說他們師徒二人要去奉安……食譜中的魚驚石,蕭約已經弄明白了,是青魚枕骨下用來磨碎食物的角質,常作定驚之用,被稱為活玉。①這東西通常是曬乾後打磨盤玩的,即使是老饕也很難想到用此物來做菜,所以應該是先定了食材,然後研究出的做法。
製定食譜的是馮燎,開藥方的會是裴楚藍嗎?薛照為什麼會和裴楚藍有關聯?他年輕力強,有什麼病要治……難不成裴楚藍醫術高到能讓枯木生新芽?就算生出來嫩芽,也未必好用吧?他這種狗脾氣,除了強來,誰和他用啊……造孽啊……
蕭約極力克製自己飄忽的目光,猶豫許久,終究是沒有向薛照詢問裴楚藍的下落,回到話題本身:“你要問的事,和私鹽案有關嗎?”
薛照吃完了,放下碗筷往外走,道:“明日你就知道了——再去買一張床榻回來。”
蕭約:“買什麼???買床?!你賴在我家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