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灼麵色不悅:“你說的什麼話。周靈安一死,周家再也攬不下官鹽生意,連帶著我的進項也少了。更不用說,我那兩個可憐的女孩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反觀老四,瞧瞧,孫家竟捐得起這樣一尊送子觀音,老四近來一日三餐都在荷金酒樓,還在千春院包了個小倌,私下更不知養了多少婊子,他哪來的錢?一定是販私鹽得來的!”
薛照指尖在供桌上輕輕敲打,指腹沾了些鹽粒:“二公子言之鑿鑿,對四公子的動態也了如指掌,意思是四公子策劃了此次官鹽翻覆私鹽橫行?我國律例,販賣私鹽超過一石者,死無赦。殺人償命,如今還是兩條人命。數罪並罰,二公子是要大義滅親?”
“我不是這個意思!”馮灼擺手,“阿燎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好吃,他不貪財,也不敢害人,哪裡會起這麼歹毒的心思,更不用說做這麼麻煩的算計。充其量是孫家人蒙蔽了他。我這也是為了他好,怕他被外戚牽連。要是這些人打著他的旗號作奸犯科,父王也會遷怒於他。”
薛照看了眼撇嘴不屑的蕭約,勾唇冷笑:“二公子真是為兄友愛,為父仁慈。”
馮灼知道他在嘲諷,神色有些不自在,繼續道:“眼下證據確鑿,此殿就是藏鹽之處。這奴才勾結孫家,劫奪官鹽,在奉安城內販賣私鹽,謀取暴利,讓百姓深受淡食之苦,實在是該殺!觀應,若你自己來審,恐怕旁人懷疑你包庇下屬,還是交給刑部才好。”
季逢升還在說冤枉,薛照一擺手讓人把他拖了下去。
馮灼道:“禍患不除,難免殃及旁人。今日在孫家捐建的塑像裡找到失蹤的官鹽,數量還隻是小部分。扣住這廝正好,免得走漏消息,再嚴加審問。觀應你該趁著事發不久,孫家還來不及轉運贓物,立即派人查抄,拿他個人贓並獲。如此,不僅能讓父王展顏,洗刷我和周家的冤屈,保住老四不受連累,也免得姓季的攀咬到你身上,怎麼說他也是你手底下的人。”
“算得好全好定啊。”薛照意味深長地看著馮灼,“二公子竟是查案的好手,此事完畢,王上定有重任相托。”
馮灼搖頭無奈:“我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睡好。周家對我助益頗多,周氏也算體貼……唉,真是無妄之災,翻船以來,我總怕出事,終究還是人財兩失了。事已至此,隻希望不要再影響我與阿燎兄弟感情,大哥不在國內,便隻有我們手足相依。觀應,你也與我們血脈親近,我們本是互諒互助的,不要讓旁人離間了彼此。”
薛照依照馮灼所言,派人去清查孫家,連帶著馮燎名下的產業也一並檢查。
見薛照如此,馮灼對自己方才言行衝動向他道歉。又說家中有喪,便不辦女兒的滿月酒了,以後有機會再請薛照過府一敘。
馮灼最後再次對薛照道:“掌印若見到阿燎,一定轉告,我和他都被此案傷得不輕。我知道周家之禍怪不到他身上,也請他不要記恨為兄。”
薛照正帶著蕭約往寺外走,聞言腳步頓住,笑得莫名:“放心,四公子不會恨你,隻要你不恨他就好。”
蕭約覺得薛照笑得有些嚇人,不知道他心裡盤算著什麼。轉頭見他棄馬不騎和自己一起走路,又覺得死太監沒有那麼罪孽深重。
緝事廠不聲不響把奉安城抄得底朝天,蕭約從靈光寺出來,跟著薛照七拐八繞回到家,換回自己的衣裳。
蕭約捶著腿對薛照道:“那所彆院看著還新,就是這兩三年置的吧?日常賒賬的人,居然經營得開這樣燒錢的院子。”
“彆人送的。”薛照說。
“誰?”蕭約聽這話覺得薛照是知道內情的。
薛照不再詳說,使喚他:“去買床。”
他竟然還記得這茬。
蕭約知道薛照是要在自己這長住了,本想拒絕,卻又看在他確實用了心思庇護沒暴露自己的份上,依言買了新床回來。
蕭約打算把床安在作坊裡,就讓死太監鳩占鵲巢住臥室,自己委屈點窩在作坊裡,也好督促自己彆荒廢了製香的正事。
薛照抱著小狗,讓搬床進臥房裡。
蕭約:“?”
“我家再闊,也從沒給狗專門置一張床。”蕭約說,“你再喜歡一兩,抱著他睡也就得了,彆寵成這樣。慈母多敗兒。一兩最近都抓不著耗子了,胖得都快跑不動了,孩子正抽條呢,彆讓它橫著長。”
薛照冷冷看他:“你還不如它聰明。”
蕭約恍然:“!”
原來這床是讓我睡的!放到臥室裡和你一起睡!可咱們是能睡到一起的關係麼?多冒昧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