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吟秋的聲音打斷了阿抬的回憶。
阿抬收回心神,目光沒有離開皇後娘娘的臉,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入了寒冰棺,然後慢慢地鬆了手。
忽然他厲聲道:“都出去。”
吟秋與詠春本能地沒動,但一見到大監回過頭來的眼神,二人還是出去了。
阿抬的身子些微抖動,但他克製住了,他告訴自己,他不能讓娘娘身上帶著那截殘箭躺在這裡。
他無冒犯之意,他是不忍娘娘遺容有損。事實上,阿抬確實沒有任何冒失之舉,他隻是拔出了席薑心臟裡殘餘的木箭,儘可能的不碰到她。
吟秋與詠春等待的時間不長,阿抬喚她們進去。
他聲音有些低沉:“你二人守在這裡,待得皇令前,不得讓人進入、碰觸。”
“是,奴婢遵命。”
阿抬與申承望辦完各自的事,前後腳回到養怡殿。
宋戎看到申承望回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申承望趕忙回道:“陛下放心,一切趕在雨停前都辦好了。”
宋戎問:“可有打擾到皇後?”
申承望:“不曾驚擾到娘娘,奴婢們仔細著呢。”
宋戎點點頭,望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傳令道:“今日朕這裡的晚膳,給皇後送一份去。”
申承望自是遵從,也不知這場戲要演到什麼時候。
待申承望出了內殿,來到廊下與阿抬肩並肩,他無奈道:“看來睡過一覺還是沒有清醒過來,一會兒我還得跑一趟,去送膳。”
阿抬道:“你本就不該有什麼期待。”
申承望:“此話怎講?”
阿抬:“以前讓你去送明籠,何曾怕你會打擾到娘娘,每次不都是要細細稟來娘娘在雨天裡的情況。”
申承望耷拉的眼皮抬了起來,又聽阿抬喃喃著道了一句:“陛下剛才問了你那許多,唯獨沒問一句娘娘是否已睡醒。”
申承望眼晴瞪了起來:“這,這,唉,可說的呢。不過這是不是也說明,咱們陛下心緊兒裡是明白的。”
阿抬不言,不理他了。
這一日,皇宮裡發生了大事,死了那麼的妃嬪,甚至皇後也在其中,但這一日終要過去。
到了晚上,皇上按時就寢,最近有一段時日了,皇上都是宿在養怡殿,沒有去任何妃嬪的屋子,也沒有召人過來侍寢,今夜也是如此。
申承望小心仔細地侍候著皇上,暗戳戳地覷著皇上的臉色,真是一點異常都看不出來,好像白日裡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發的一場幻夢。
申承望把龍榻上的帷幔輕輕放下,屋中火燭悄聲滅掉,不發生一點兒聲音地步出內室,他在心中祈禱,老天保佑,明日一覺醒來,願皇上能恢複清明,一切都正常起來。
本來按值不是申承望守夜的,但今日情況特殊,他不親自盯著屬實不放心,萬一皇上半夜裡有個什麼情況,他好第一時間知曉。
申承望不敢閉眼,神經一直是驚著的,全寢宮一整夜都很安靜,皇上連起夜都沒有,似乎睡得很好。事實是,宋戎確實睡得很好,他一夜無夢,依舊在每日該醒來的時辰自然醒來。
而席薑卻是一夜無眠,她驗證過了,鬼魂是不需要休息的,這樣一來時間對於她來說過於漫長。
夜晚是寂靜的,回憶對於席薑來說是痛苦的,她開始強迫自己去想小時候。那是認識宋戎之前的時光,是真正快樂幸福的時光。
席薑的母親是在生她時沒的,所以她對娘親並無印象,爹爹與哥哥們並沒有因為這個意外而怪罪她,反而對這個席夫人用生命換來的孩子格外珍惜。
生在這樣的家族她是幸運的,可也是這份無條件的包容溺愛,最終害了她,害了自家。
美好的回憶到她十六歲時戛然而止,宋戎出現在她生命中,而這時天也終於亮了,皇帝起床的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