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承望比往常更緊張,更注意時辰,他聽到屋內有了聲響馬上步入。見帷幔動了,他立刻上前掀起掛好,然後給皇上行禮請安。
宋戎“嗯”了一聲,就準備起床了。
可當他剛一要下地,心臟的位置傳來不適,一股銳痛向他襲來。他蹙眉強忍,慢慢地尖銳的疼痛鈍了起來,卻並沒有消失。
他的異常引起了一直在關注他的申總管的注意,申承望緊張地問道:“陛下,可是有什麼事?”
宋戎也警覺起來,他正當壯年,身體一向很好,什麼時候多了個心痛的毛病,這種感覺於他來說很陌生。他沒說話,隻是下了地來嘗試走上幾步。
銳痛變為了鈍痛,痛感依然沒有消失,隻是疼得沒那麼厲害了,不耽誤行動與做事,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疼痛對於行過軍打過仗的人來說是稀鬆平常之事,忍耐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眼下這種感受,是疼痛中裹挾著恐慌,讓人非常的不適。
他對申承望道:“你去太醫院一趟。”
申承望問:“鄧醫丞今日旬休,鐘醫丞當值,”
他還沒說完,宋戎道:“鐘雙禮就可。”
申承望得了準信,滿臉憂慮地去了。沒一會兒功夫,鐘醫丞就帶著醫箱來了。
醫丞院各人昨日一天都很忙碌,或多或少聽到了一些消息。太後雖下了封口令,但隻要傳醫就瞞不過醫丞院去。
鄧醫丞不在,鐘醫丞就是醫丞院裡的主事,昨日太後就召了他去,這一探可了不得,太後一向很少生病,但以昨日的脈象來看,心脈明顯受損,氣色看上去竟顯疲老之態。
他趕緊慎重地開了方子,還說今日再去福養殿給太後探脈,不想一早就被皇上召了過來。
鐘醫丞聽了皇上所言,病症竟與太後有些相似,皆是心症顯表。可望聞問切後,陛上身上並無不好。他再詳細問來,陛下說著說著忽道:“這會兒竟是不疼了,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了。”
鐘醫丞見陛下行走坐臥皆無問題,本就沒診出什麼病症出來,他就放心地離開了。出了養怡殿,正欲往太後所在的福養殿去,卻被申大總管攔了下來。
鐘雙禮隨對方走到一旁:“申總管莫憂,陛下無恙。”
申承望:“陛下身上雖無礙,但好像忘記了一些事。”
鐘雙禮不解,申承望想到醫丞與其他外臣還是有些不同,能在醫丞院任職給貴人們看診的,嘴嚴是基本的素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都是清楚的。
於是,申承望與鐘雙禮說了皇上的問題。鐘雙禮在聽到皇後已薨時還是震驚了一下,他馬上調整了情緒,麵上並無顯色,但當他聽到後話,震驚再難掩住。
“您是說,皇上因為悲痛過度,逃避娘娘已逝的事實?”
還得是太醫丞,一下子就點出了問題所在,申承望趕忙點頭。
鐘雙禮沉默了,醫書上有這樣的記載,因至親離世而發瘋的病症,最先皆是因為不能接受現實而生了癔症。
病例中有最終醒悟,不再受癔症侵擾恢複正常的,也有一輩子都沒清醒瘋了一世的。
鐘雙禮深知此症凶險,一個不慎陛下若讓病情蔓延下去,想再清醒過來就難了。
鐘雙禮額上開始冒汗,申承望多會看眼色,他見連鐘醫丞都這樣了,心裡強壓下去的慌張泛了起來。
沒等他言語,鐘雙禮道:“我回去著人找了鄧醫丞回來,待我們商量研究一下再論,至於您這裡,千萬要順著陛下來,可不能強行乾預。”
申承望:“大人可要快一些,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我剛才看您要往福養殿那邊去,此事還是先不要讓太後知曉。畢竟近來事多,太後她老人家不宜再受刺激。”
怕太後受刺激是假,一國之君生了癔症,可不是能隨意說出去的,弄不好要出大亂子的。事情深淺,鐘雙禮還是明白的。他應下後,先往太後那裡複診去了。
申承望一轉頭就去找了阿抬。他把鐘醫丞的擔心說了,不想阿抬語氣堅定地道:“你們怕什麼?怕陛下會瘋。”
此言一出,申承望嚇了一哆嗦,甚至想去捂對方的嘴。
阿抬:“你以為陛下是什麼人,會被這樣打倒,想什麼呢。”
阿抬把剩下的話吞進了肚中,陛下那人,他可能會允許自己一時沉淪,短暫軟弱,但不會一直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