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一:靈前即位 屍橫遍地,血染宮門……(1 / 2)

臥霜飲春枝 千杯灼 4409 字 7個月前

暗夜風雨飄搖,霹靂聲響,似顫動著整座輝煌的宮殿。燭火搖曳著,忽而被拉長,一陣風過,倏然熄滅了,宮殿微不足道的一個角落忽然暗了下去,這寂靜中忽然塌陷了某一塊——某種難以察覺的肅穆隱約浮現。

侍女連忙掌火添了新的蠟燭,退出去跪在殿外靜默的候著。管事的太監遞出一張牌子,讓她下去領罰。

大殿正中,九蟒盤踞的金座之上,閉目養神的人終於睜開了眼。他一身素衣,身上卻浮動著威嚴而鎮靜的氣勢,任由殿外風雨吹拂,仿若置身事外。

此刻,似在等待什麼,他手指輕扣,扶手上雕刻精致的金色蟒頭發出微弱的、節奏鮮明的聲音。

“主子爺,夜深了。”

隻見他略顯慵懶的擺了擺手。左右侍從隨即意會,垂首魚貫退出殿外候著,一陣細碎嘈雜之後,殿中是更加詭異的寂靜。

身邊太監關切俯身,遞出手臂去候著。

鐘離遙起身,站定片刻。

殿外風狂雨驟,燭火搖曳閃爍著。忽然一陣肅殺般的刀鋒滑過地麵的聲音——伴隨著尖銳的金屬聲響,來人跪倒在殿門,濺起一小片血花。

“臣弟,求見新君。”

太監心中一緊,身子伏的更低了。一片驚懼的寂靜中,皇宮遠處傳來厚重而深遠的喪鐘聲——霎時聲影嘈雜起來。東宮侍從人員出了宮門卻落不下腳時,才見那燈火人影之下,屍橫遍地,頭顱筋骨皆是一片模糊。

侍衛來報,“殿下,皇上他……薨了。”

鐘離遙負手靜立,風雨疏狂之下,那神色瞧著仍淡淡的,“德安,去把本宮的孝服拿來。”

德安忙應是,退了下去,鐘離遙這才抬眸望向殿外,盯著人似思忖一晌,方才出了聲兒,“進來吧。”

謝禎踏進門來,那滿身血雨自銀甲流淌,濺落在地麵之上,似綻放出幾朵濕潤的梅。他掀袍跪在鐘離遙麵前,複又恭敬伏倒下去,“殿外風雨正濃,道路泥濘,臣弟叩請新君歇息片刻,待一切妥當。”

鐘離遙似微微歎息了一聲,“禎兒,過來。”

謝禎輕怔,卻仍不敢動作,隻忍聲道,“臣弟……如今一身泥晦,恐驚汙了您。”

鐘離遙緩步下了蟒座,徑直走到人麵前,抬手遞出一張潔白的帕子。

“……”謝禎垂首,那姿態臣服,卻跪得更低了。

盯著那僵直跪在腳下的人,鐘離遙抬手掐住他的脖頸,迫使人揚起頭來,那笑容微微,越發的幽深莫測,“吾的好禎兒……如今,也不肯聽話了呢。”

那聲息啞啞的,“兄長……”

聞言,鐘離遙方才輕嗬一聲,那筋骨分明的手漸而上移,鉗住人的下巴,另一隻手便拿帕子去擦他眼睫、麵頰和鼻梁上的血漬和汙穢。

猛地——謝禎抬眸,緊握住他的手腕。

倏然相對,眉睫微顫,一顆渾圓的血珠自頰邊墜落,摔碎在地上。暗夜的光彩與幽深流蕩著,似有無言的對峙。

謝禎神色難辨的盯著他,眼前這位威嚴加身的新皇帝,在燭火搖曳中靜默站立,身姿挺拔,如沐聖光。

鐘離遙哼笑,輕描淡寫的抽回手,“放肆。”

謝禎隨即垂首謝罪,叩伏在地上,“臣弟……逾矩。”

似默許了這樣的放肆,鐘離遙將帕子丟給他,“擦乾淨罷。”

謝禎應是,雙手恭敬接過。

德安連同幾位侍從,早已候在一邊,見此情形,方才敢上前說道,“主子爺,想您體諒謝將軍今日勞苦,奴才已經吩咐人置妥沐浴。”

“罷了。”鐘離遙擺手。

德安眼神示意,侍女們隨即上前拜請,引領謝禎去沐浴更衣。這座殿、這條路,他早已來過千萬次,此刻又何需引路。

鐘離遙望著他的身影過了簾幕重重,沉默著,心中似有所想。

德安伺候新皇帝更衣係帶,溫茶漱口,繼而清水沾濕綢帕,將皇帝手腕處殘留的一道淡淡血痕仔細擦拭乾淨。

“德安,”鐘離遙忽而出聲,“本宮這個弟弟,如何?”

“主子爺這雙手生的如此漂亮,”德安隻是沿著手腕,繼續輕柔而專心的擦拭著皇帝的手,似在讚歎道,“寫的了一手好字,畫的了一手好畫,拉弓射箭又不在話下,奴才可得專心仔細的伺候呢。”

鐘離遙意味不明的歎息了一聲,“當年那個禎兒,確實是長大了。”

德安柔聲道,“一晃十三年,誰說不是呢?倒是您,如今已是天下人的倚靠。四時盛景,也須得沐浴聖恩。”

皇宮深處喪鐘再次響了起來。喪鐘三鳴,一鳴為廣昭天下,二鳴為群臣跪唁,三鳴為新君禮拜。按照祖製舊約,喪鐘響過三遍後,方能宣讀先皇遺囑,請新君繼任,如今剛過四更天,約莫不過一個時辰便天亮了。

德安為新君整理好衣襟,在其手腕處係上一條明黃色的腕帶,繼而退至一旁,“主子爺,殿外已備下轎攆,謝將軍也候著了。”

“時候尚早,”鐘離遙抬起手來,“不必備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