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公公一邊理著腦袋上的歪帽,一邊顛顛追在旁邊。
“噯喲,這是怎麼啦,大半夜兒的出了什麼事啊……喔,殿、殿下——”
急急上前施禮。
溫暖暖隻顧得上披件外袍,裡麵便是寢衣,冷風一吹,小臉煞白,像朵霜打的嬌花。
她走到庭下,怯怯抬眸望向晏南天。
隻見他手一揚,匕首“當啷”一聲落到溫暖暖腳下。
她驚得一跳。
“跪下。”
晏南天語氣極淡,甚至還有幾分虛弱,溫暖暖卻嚇得麵無人色,撲通一下摔倒在地。
侍衛大手一拎,幫助她跪好。
“說吧!”雲昭站在火光下,冷笑,“你是如何自編自演,自殘騙人?如何母女聯手,害死溫長空?”
溫暖暖驚慌抬頭,花容失色:“我沒有,我沒有!我冤枉,冤枉啊!晏大哥,她冤——”
晏南天站在高處,垂著眼,眸光極涼。
觸到他的視線,溫暖暖嬌軀一顫,驀地收聲,不敢再嚷嚷雲昭冤枉她。
她瑟縮下去,搖著頭,哀聲辯解:“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
順德公公笑哈哈上前打圓場:“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呀?咱們陛下都誇溫姑娘恭順柔淑呢……”
晏南天側頭,與雲昭對上視線。
他向她眨眼示意。
雲昭會錯意,震驚道:“你父皇想納她入宮?!”
晏南天:“……”
順德公公:“……”
宮中說話都是雲遮霧繞的,順德公公已有許多年不曾接過這種大直球,一下子驚到跌腳擺手,“啊不不不——”
“那可不行。”雲昭義正辭嚴,“殺人犯豈能為妃!”
“我沒有,我沒有!”溫暖暖搖著頭驚呼,“我真的沒有!晏大哥,遇大哥,順德公公,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人!”
旁人不好說,遇風雲當即便信了。
他一撩衣擺,越眾而出,不顧一切便要開口替溫暖暖說話。
雲昭搶先一步,偏頭揚聲:“遇風雲你急什麼,說了是你首功,我又不會反悔!今日破案這麼順利,真是多虧了你!”
溫暖暖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盯著遇風雲:“遇大哥?”
遇風雲百口莫辯:“……”
“你怎麼能害我啊遇大哥?”溫暖暖泫然欲泣,“我一直把你當親哥哥!”
遇風雲恨恨望向雲昭:“我……”
晏南天眼神冰冷,抬袖將雲昭擋到身後。
“說吧,為何自殘。”他微抬下頜,居高臨下瞥向溫暖暖,“證據確鑿,這裡無人能保你。”
他聲音不高,但一字一字都像是重錘砸落。
溫暖暖一顫,低低伏了下去。
片刻之後,她憋出柔弱的氣腔:“我、我隻是……隻是……救母心切……我太擔心阿娘了,豁出性命、豁出性命想要救她……”
她承認得這麼快,倒是有些出乎雲昭意料。
雲昭本以為需要刑訊逼供來著。
溫暖暖驀地抬頭,急切道:“但我真的、真的沒有害繼父!我沒有跟隨他們出海,所有人都能替我作證的!”
遇風雲上前一步:“她怕水,從不下海,街坊鄉鄰都知道。溫伯父在海上遇難之事,一定與她無關!”
他說得斬釘截鐵,金石相擊般的尾音在庭院裡來回飄蕩。
半晌,順德公公看了看四周沉悶的氣氛,打起哈哈:“哎呀,哎呀,舍命救母,這也是為人子女的拳拳孝心哪!是個孝順孩子!”
這可不能給她用刑啊,陛下還等著溫暖暖帶路找到樓蘭海市呢!
順德公公拚命給晏南天使眼色。
晏南天從寬袖下探出手,輕輕拍了拍雲昭手背。
他望向她,用目光安撫她,擔心她發火。
雲昭卻一點兒也不氣,她微眯著雙眼,漆黑的瞳眸亮得驚人。
“無所謂。”她把暖手爐塞還給晏南天,伸出根手指,指指點點,“自殘又不犯法,要的就是你認!你等著,我很快就會找到證據,回來砍你腦袋!”
晏南天:“……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雲昭點頭:“我哪能睡得著!”
她轉身想走,想了想,折回來,衝他伸出手。
晏南天:“要獎勵?”
雲昭搖頭晃腦:“嗯。”
他失笑:“大繼律,吏七段十四條,破獲案件首功者,賞銀五十。”
他偏偏頭,一名手下捧出個銀錠子,遞給雲昭。
雲昭:“……晏南天!”
五十兩銀錠子打發她?!
他低聲提醒:“不是你的。”
雲昭:“?”
五十兩銀錠子都不給她?!
“首功不是他麼,”他朝遇風雲那邊淡淡一瞥,“還不把賞銀還給人家。”
雲昭:“……”
論殺人誅心,還是你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