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堂叔一開口,場麵立即就冷了下來。
反倒是崔序責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是做什麼,今日事大喜的日子,哪裡能說回門客的不是?來,大家一起舉杯。”
他說著就看向了霍檀:“侄女婿,今日你陪二侄女回門,還準備了豐厚的回門禮,證明你心裡是有二侄女的。”
“希望你以後好好待她,夫妻兩人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這一番話說得倒是像樣子。
於是眾人就一起舉杯,崔雲昭也紅著臉跟在霍檀身邊,吃了小半杯酒。
崔序要臉,今日的酒很不錯,用的是杏花樓的杏花釀。
霍檀被堂叔們一個個拉著,一杯杯跟著吃酒,很快就紅了臉。
崔雲昭知道他酒量很好,很少吃罪,但此刻還是顯露出擔心來,忙攔著堂哥們:“莫要灌他酒。”
於是堂哥們就哄笑起來:“知道心疼人了。”
席麵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霍檀似乎一下子就跟一家人打成一片,瞬間就融入了崔氏門楣。
崔雲昭隻吃了一杯酒,就放下了酒盞,坐在邊上安靜吃菜。
酒過三巡,廳中才歇了熱鬨,早就發福的六堂叔立即指了指桌上的白瓷碟:“吃菜吃菜,這是一早讓百味齋送過來的秘製烤鴨,我記得二侄女最愛吃。”
崔雲昭於是就很懂事地給霍檀夾了一塊烤鴨。
霍檀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後才道:“有勞娘子了。”
見他們兩個人如此,崔序眯了眯眼睛,忽然開口:“見你們夫妻倆這般親近,我是很放心了,當初這門婚事其實另有隱情,但我怕二侄女你吃心,便沒有說過。”
“如今見你們感情好,我便把真相說給你聽。”
崔雲昭就看到霍檀向她看了過來,挑了挑漂亮的劍眉。
崔雲昭忍著笑,問:“二叔,是什麼真相?”
崔序毫不在意眾人看戲似地目光,依舊淡然開口:“其實你們這樁婚事是早就定好的,當年親家同長兄相熟,口頭約定了婚事,隻是太過匆忙,無法立下字據,隻留下了一對玉佩作為信物。”
崔序拿出那一對玉佩,頗為慈愛地看向崔雲昭和霍檀。
“如今看來,你們的婚事當真是天作之合。“
他伸出手,期待兩人接過這場戲最完美的證據。
然而崔雲昭和霍檀都沒有動。
崔序的臉僵了一下,賀蘭氏也在邊上幫腔:“是不是高興傻了?還不快接過這信物?”
崔雲昭倏然低下了頭。
此刻,霍檀抬起眼眸,銳利無比地看向了崔序。
方才被他內斂起來的凶煞之氣再度浮現,一瞬間,他就仿佛變了個人。
不再是那個沉穩的年輕新郎官,而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
隻聽霍檀的聲音低低響起:“二叔父,此事我怎麼不知?”
“家父臨終之時是我親自相送,我當時問家父是否有臨終遺言,家父都說沒有,家父是國之棟梁,為國儘忠,死而無憾,若當真為我定下這般好的親事,定不會隱瞞不告。”
“為人子女,當要為父母儘孝,即便家父早已故去,卻不能被人這樣惡意汙蔑。”
霍檀的聲音沉穩有力,清晰在廳中回蕩。
“二叔父,你這玉佩是何處而來?是否被小人蒙蔽?”
霍檀說到這裡,根本不給崔序辯解的機會,直接在寂靜的廳中砸下一記重錘。
“看來是我誤會二叔父了,二叔父捏著娘子的婚事去尋呂將軍,原來不是為了博陵參政一職,竟是因為被人蒙蔽。”
霍檀說著,歎了口氣,但旋即他的口吻就淩厲起來。
“誰人這般惡劣,竟敢隨意擺弄崔氏族長,胡亂汙蔑已故刺史,二叔父你告知名字,待我去殺了此人,好給父親和二叔父洗清汙名。”
不過幾句話,殺伐果斷的少年將軍形象便深入人心。
大廳中落針可聞,隔壁兩桌的年輕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而主桌這裡,崔序早已經麵色鐵青。
其他幾位叔伯都麵沉如水,垂著眼眸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