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昭每說一句話,崔序臉色就更難看。
聽她反複提起博陵參政的官職,崔序更是咬緊牙關,差點把舌頭咬破。
崔雲昭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後落到了三堂叔的身上。
三堂叔名叫崔顥,學識淵博,為人謙和,且又一心詩書,對功名利祿都不在乎。
他如今也在族學教書,崔雲霆以前說過許多次,說三堂叔的課最好聽。
三堂叔同三堂嬸娘感情極好,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堂姐早就已經出嫁,兒子也已弱冠,過了鄉試,最近正在準備秋闈。
這位堂兄心誌堅定,是族中這一代的佼佼者,不需要父母為他如何操心。
崔雲昭在一一想過家中所有的堂叔後,還是選擇了他。
他不是族長,卻恰好比崔序年長。
崔序也要敬稱他一聲三堂兄。
三堂叔似乎有些意外崔雲昭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卻還是衝她溫和一笑。
崔雲昭這才有些羞澀地說道:“弟弟妹妹留在家中,就總要拖累二叔父和二嬸娘,讓他們為孩子們操心,我想著,不如讓他們直接搬出去,不住在家裡了。”
她說到這裡,語氣裡有著超乎尋常的果決。
崔顥就看到她忽然站起身,手裡捧著滿滿一杯桂花釀。
在她身邊,方才還滿身殺氣的少年將軍也跟著起身,一起恭恭敬敬端起了酒盞。
夫妻兩個衝三堂叔遙遙一拜,然後便把杯中酒一飲而儘。
“三堂叔,三堂嬸,不知能否把弟弟弟妹托付給您兩位?”
崔序終於明白,為何霍檀拚著不要名聲,也不配合他那一出戲了。
原來等在這裡。
隻要那兩個小的搬離家裡,那他就再也拿捏不了崔雲昭,那麼以後無論想讓霍檀做什麼,崔序都鞭長莫及。
他氣得幾乎要吐血。
可他又已經黔驢技窮,原本的孝道和家規,在崔雲昭那般委屈的出嫁之後,都化為烏有。
他們捏著崔序的把柄,翻來覆去都是博陵參政四個字,讓崔序完全沒辦法反駁。
崔序平時見的大多是讀書人,讀書人都要臉麵,做事不會做絕,他同武將接觸少,府衙中大家也還算客氣。
他如今才發現,跟霍檀這樣的人打交道,根本就沒有臉麵和道理一說。
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根本就不會妥協。
而且這件事,崔雲昭一點都沒錯。
既然崔序能被什麼小人蠱惑,那若是還有人在家裡放肆,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應當如何?
崔序不願意放手,可看到霍檀那雙鋒利的眉眼後,終於還是撐不住,值得歎氣:“說來說去,你還是怪我。”
崔雲昭沒有說話。
她依舊同霍檀並肩而立,安安靜靜看著崔顥。
崔顥顯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看向了自己的夫人。
三堂嬸是個爽快活潑的女子,她說話辦事都很利落,從來不會含糊。
見三堂叔看過來,三堂嬸垂眸想了一下,然後就抬頭看向崔雲昭。
“二侄女,你把孩子們交給我,我如何教導就是我的事了。”
“你答應嗎?”
崔雲昭心裡生出些許喜悅來,她拽了一下霍檀的衣袖,同他一起又給兩位長輩敬酒。
“勞煩三堂叔和三堂嬸,孩子們不懂事,你們隻管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