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依舊立於戰場之上?”
他走進帳篷,魔法燈的光亮起。古辛在帳篷外望著那點光亮,撓撓毛絨絨的腦袋,也就笑了。
陛下為了蘇伯比安城踏上戰場,他也得更努力些,不能讓陛下被其他魔王看輕才行。
* * *
不過數日,後續軍隊陸續抵達。
安斯艾爾走進大帳篷,正午開始進攻,這裡已經徹底忙碌起來,惡魔與文書進進出出。緊張的氛圍讓安斯艾爾也斂起神色,他踏入帳篷,臉上是屬於魔王的神情。
“我讓利維三分鐘之內趕到,不然就把他丟進外麵的大鍋裡,跟怪物幼體一起煮。”
冷淡的嗓音響起,安斯艾爾已經提早了近一個小時,塞羅斯卻來得更早,此刻正微微直起身,麵前就是懸浮著的魔法投影。他的神色是嚴肅的,就算進攻策略早已製定好,直到正式開戰之前,他依然會一刻不停地進行推演。
安斯艾爾點頭,這個威脅很有效。
“另外,安斯艾爾。”塞羅斯抬起墨藍的豎瞳看他,“你來看,怪物的防禦工事似乎要竣工了。”
安斯艾爾繞過長桌走過去,來到塞羅斯身邊。魔法投影從未如此清晰過,投影之中,怪物們如螞蟻般移動著,它們把蘑菇型的風蝕柱聯結成巨大的工事,顯然是在製造關卡。
“你所提出的由翼人攜帶魔鏡前去偵察的戰略大獲成功,雖然不知道你是哪裡來的這麼多……奇異的想法,這樣的結合確實讓我們收獲了更準確的戰前資料。”
說到這裡,塞羅斯停頓了一下。合作過之後,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安斯艾爾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推平戰火紛飛的東域了,除了得力的臣下外,安斯艾爾本身跳出常規的戰略恐怕是更重要的因素。
就好比這一次,在翼人偵查士兵損失慘重的情況下,安斯艾爾提出可以向敵方陣地投擲魔鏡。
【魔鏡網絡整個魔界都在用,每一麵魔鏡也多多少少都會有三四麵分鏡。】
【比起讓士兵去送死,可能會產生的分鏡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投擲地點選好的情況下,被投擲的魔鏡完全可以自己把自己立起來,對怪物陣地進行直播。魔鏡又小又沒什麼魔力波動,很難被發現,就算被發現損失了也沒什麼,本體受的傷害不會很大,而且他們足足投擲了上千麵魔鏡分鏡,根本不怕損失。
某種層麵上講,安斯艾爾確實是個鬼才,他是怎麼想起來讓魔鏡自力更生,通過立起鏡麵、側方滾動、危險時倒扣等一係列操作,最終承擔偵察兵的工作的呢?
那隻是一麵鏡子而已啊!
安斯艾爾的靈感完全來自生活,每天早晨發生在他辦公廳裡的鳥鬥烏龜戲碼,早就讓他充分肯定了魔鏡這一種族的生存能力。
這類奇巧的方法安斯艾爾不是第一次使用,但被在位超過千年的塞羅斯肯定,就算塞羅斯看起來有些不情不願,也足夠他獲得好心情了。
“魔鏡戰略本來就很優秀,取得這樣的成果並不奇怪。”他心情不錯地笑道,“看樣子怪物們在開戰前就會完成工事,這樣正好,可以拿那些土堆做一個不錯的開幕表演。”
魔王們顯然並不在乎那些可能會讓士兵和將領們大為頭痛的工事,他們擬定的戰略也完全建立在於平原上拉開陣線。魔王將在第一時間進行大禁咒清場,地行龍陣列會緊隨其後,接下來是步兵……魔界這次雖不能說精銳儘出,也算是拿出了半數以上的優秀戰力,這場戰爭將是空前的。
安斯艾爾說得興致勃勃,塞羅斯的注意力卻第一次在工作中轉移了。他麵無表情,按捺不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手背上不時傳來的觸感。
又輕又軟,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挨蹭著。
——安斯艾爾的白發垂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完全不敢動,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想拂開還是保持這樣。也許更多的是後者,因為他在有意識地控製自己一動不動。
像是怕驚飛一隻蝴蝶。
蝴蝶在他手背上翕動翅膀,安斯艾爾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背景音。不過這樣的接觸並沒有持續太久,魔王利維走進來時的動靜驚擾了蝴蝶。
——要飛走了。
白發即將離開他的手背,魔王烙刻進骨子裡的掠奪天性讓塞羅斯條件反射地伸手——
他一把拽住了安斯艾爾的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