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濯將她拉至身側,把她的食盒關上,輕拍她的肩骨,“阿瀅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阿瀅有些反胃,“……”
她原本以為薑娘子跟她說的戰亂不安生,處處有流匪去搶食吃,沒想到已經出現人吃人了。
而且她剛剛還被人當成食物,要不是商濯和他的下屬在,恐怕她的下場跟那塊糖丸一樣被人搶奪撕扯,吞吃入腹。
瞧她嚇得有些狠了,小臉蒼白,睫羽微顫,一句話說不出來,看著那些人的眼神當中藏著憂恐。
商濯知道她乖覺了,雖說不是徹底乖覺,至少現在她不敢再貿然離開他身邊。
男人滿意勾起唇,不過他將神情隱藏得很好,身邊的姑娘沉浸於恐懼當中並未發覺,她不說話。
商濯不緊不慢吩咐下屬帶了大夫再去查看情況,把裡正找來,若是他沒有看錯,這些人所患疫病的症狀跟他原先在馬嵬戰場上見過的疫症有些相似。
他離京太久,若沒有一個借口推諉,如何能堵住悠悠眾口,令父皇滿意。
況且,永定兩州地勢險要,很適合藏養軍隊,打造兵器,這樣好的地界放在政敵背後的母族手上,對他而言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不如趁此機會。
阿瀅沒有想到,商濯會帶著她進村,還吩咐人把手上的乾糧一一分發給村民,再讓隨行的大夫給明安鎮的病人醫治疫症。
她被安置在乾淨的屋棚下,旁邊放著茶水,然後她看著商濯走近那些患病的村民,他甚至不害怕被傳染一般。
跟著大夫查看他們的病症,遇到哭嚷的小兒,彎腰哄他不鬨,回身與大夫詢問說話時,給人感覺如沐春風,慢條斯理,不見一絲不耐和嫌棄。
他好似沒有一點身為皇親殿下的架子。
阿瀅有點看晃眼了,“……”
一旁被留下保護阿瀅的下屬讓她吃點東西,再進去休息會。
她接了食物,搖頭說這會子還不想休息。
商濯自然知道她的視線一直跟著自己,查看完最後一位患病的人,商濯側身回頭見她小口吃著,低眉順眼,給人有種少見的呆訥。
“……”
大夫把脈施診過後給商濯回話,“殿下,明安鎮人所患的疫症的確與我們在馬嵬一戰中所受的疫症是同一種。”
“果然不出我所料。”
適才裡正被帶來商濯麵前回話,便說是村裡原本沒誰有病,上前月來了幾個外鄉人,包裹得嚴嚴實實,說是身上有傷不宜見光,在鎮上修養了一陣,竟然死了,隨後他們借宿的那戶人家和周圍的人家莫名其妙便染上了疫症,渾身起風團癢得不行,咳嗽,眼睛看不見,身體日漸虛弱。
這種疫症實際上是一種毒帶起的病,因為永定一帶少見,鮮少有人知。
馬嵬一戰,雙方懸殊太大,魏人往糧草裡投毒,隨後蔓延至大軍,負責看守糧草的官兵怕被責賜死,當夜逃離了馬嵬,商濯派出去的人被殺了,幾人不知行蹤,原來是逃到了永州邊界,死在了這裡。
阿瀅揣揣不安等了許久,郎中很快就對症下藥,裡正帶著人拿了許多罐子熬藥。
商濯先給阿瀅端來了一碗,她看著黑乎乎散發著苦澀熱氣的湯藥,忍不住往後躲避,臉上寫滿了抗拒,捏著鼻梁骨,“這個……是給我的嗎?”
“是啊。”
“我沒得病,作甚要喝藥?”聞著就苦。
商濯把藥放在桌上,坐在她身側,溫聲笑著問她,“阿瀅怕喝藥嗎?”
她眼神略有飄忽,語氣略虛,“…不怕。”
“但是不能不明就裡的喝藥。”難不成商濯是覺得剛剛那稚兒朝她撲過來抱住了她的腿腳,故而覺得她也不安全了?
商濯看出她欲言又止當中看穿她心中所想。
溫聲和她解釋並非如此,“此種疫症需得預防,這貼藥你吃下去便安全了。”
“那殿下不喝嗎?”商濯不防她先問他。
他挑眉,唇邊弧度向上勾起,“多謝阿瀅關心,我在外麵已經喝過了。”
實則,得過此種疫症後痊愈的人不會再染,因此他才會那麼放心前去查看,放心進明安。
“原來如此。”她並不明白,信了他的話。
沒再吞吞吐吐不肯喝藥了,反而豪爽端起來一飲而儘。
商濯露出滿意的笑,朝她伸手,指骨順過她的粉唇邊沿,替她拭去藥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