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他要活下來(2 / 2)

月將影 榶酥 5190 字 7個月前

聖上臉上笑容加深,但還是道:“你父親母親也是為你好,有空還是多回去看看。”

魏華裳敷衍道:“知道了舅舅,鳳儀有空再去。”

“今日鳳儀留下陪舅舅用午膳可好啊?”

“喲,難為你這小猴兒願意留下來賠朕用膳。”

聖上轉頭朝林恙吩咐道:“吩咐禦膳房,午膳添些鳳儀愛吃的菜,將皇後也請過來,皇後前兩日還念叨鳳儀呢。”

魏華裳笑容燦爛的看向林恙:“有勞林總管啦。”

林恙恭敬的頷首:“郡主折煞小人了。”

二人一片和氣,完全看不出昨夜才交過手。

魏華裳在宮裡陪聖上皇後用午膳,將帝後哄的心花怒放,離開皇宮時帶了好些賞賜。

雲芷遠遠見著魏華裳出來,便上前幾步等候在宮門口,主仆二人上了馬車後,魏華裳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

雲芷擔憂的看向她:“郡主。”

魏華裳搖頭:“無事。”

不過是演場戲罷了,她演了十幾年,早是習以為常。

雲芷眼底仍滿是心疼。

郡主三歲那年,皇後鳳體欠佳,欽天監算出郡主生辰八字有助鳳體安康,便將郡主接到了中宮,隻每月初一十五才允長公主府接回去,第二日一早便又得送進宮中。

直到郡主六歲,長公主大病一場,郡主才回到長公主府侍疾,從那以後,郡主雖不再在宮中常住,但每月至少仍有五日住在中宮。

她們四人也是那年被長公主選出來留在郡主身邊的。

後來郡主及笄,聖上便賜了郡主府,一應皆按照公主規製,這在旁人看來是莫大的殊榮,彆說王府郡主,就是皇子公主都壓不過鳳儀郡主的風頭。

可這其中隱情,隻有自己人才知曉。

“郡主,年後就是駙馬爺生辰了,今年送些什麼,奴婢提前準備。”

魏華裳的眼神肉眼可見的黯淡了下來,片刻後,低低道:“你看著備,親自送過去。”

雲芷一驚:“郡主不去?”

魏華裳搖了搖頭。

雲芷很快就反應過來:“是聖上說什麼了?”

魏華裳冷笑:“還能說什麼,不外乎是想將我掌控在手中。”

三歲將她接進中宮,目的不過就是讓她與父母離心,將她養廢。

父親母親膝下就她一個,她廢了,他們才能得到想要的。

雲芷心中氣惱,卻又無法,隻能輕輕握住魏華裳的手無聲安撫,片刻後,似是想起什麼,又問道:“郡主,秦公子那邊聖上如何說?”

魏華裳冷哼道:“巴不得他立刻就死在我手上。”

倒也不怪聖上忌憚,秦狗十幾歲便名震各國,內能安政,外能禦敵,這樣的人與君主離了心,換誰都睡不安穩。

即便人已經廢了,也不會完全安心,隻有死了才能踏實。

雲芷憂慮道:“郡主可有法子?”

聖上若不打算讓秦公子活,郡主也隻能護得了一時,若要明麵上忤逆聖上,那郡主這些年的苦就白受了,且還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隻要郡主露一點破綻,以聖上多疑的性子就斷不會放過郡主。

“走一步看一步吧。”魏華裳。

不論如何,秦北珩絕不能死。

他在她的計劃中,無可替代。

回到郡主府,魏華裳便徑直去了西院。

養了幾日,秦北珩恢複了些精氣神,彼時正半躺在貴妃椅上隔著窗戶看外頭的雪景,但他眼神渙散,顯然早已神遊。

‘阿珩,一定要活下去’

‘林恙想要的東西藏在清月巷’

‘對不起珩兒,父親彆無選擇’

這半月中,那天猶如噩夢般的情境幾乎每日都要在他腦海中回溯。

出事那天的早晨,他集齊證據彈劾完貪官意氣風發的回到府中,才剛烤好一個橘子,府邸便被無極司圍困。

林恙的人在父親的書房搜出協助善王私養兵馬的證據,府中頃刻間就成了人間煉獄,他眼睜睜府中所有的家生子死於刀下,包括與他一起長大的貼身侍從,他重傷之下昏迷過去,從獄中醒來便得知父母已慘死獄中,那一刻,他感覺他的天塌了。

數不清的重刑下,他隻有一個念頭,他要活下來。

他所有的信念抱負也在這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什麼忠君,什麼清傲,什麼道義,他通通都不在意了。

隻要能複仇,隻要能殺了狗皇帝,他什麼都願意做。

睜開眼見到魏華裳的那一瞬,他心中殺意翻滾。

鳳儀郡主是狗皇帝最寵愛的小輩,是他的親外甥女,他們不再隻是死對頭,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滅門之仇!

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現在的他殺不了魏華裳,也殺不得。

前幾日柴房外的刺殺也更加證明了這一點,如今這偌大的南聿,隻有鳳儀郡主府能為他擋下一輪又一輪的暗殺。

雖然他不知道他能在魏華裳手中活多久,但他知道,他一旦出了鳳儀郡主府的門,活不過一個時辰。

畢竟現在他已不是那個英勇無雙的少年將軍,而是個廢人。

秦北珩垂首看了眼自己無甚力氣的雙手,黯淡無光的眼中浸著駭人的恨意,還有些諷刺。

這幾日替他診治的魏醫師已將他的情況告知,外手腳筋脈重創,內傷及肺腑,就算餘生日日用湯藥,他也提不了刀,恢複不了內力。

但他看得出醫師還是有所保留,他真正的情況應還要更差些,或許將來連走幾步路都要氣喘籲籲。

可即便他到了如此境地,他們還是不敢留他的命。

一屆殘軀令人如此忌憚,不知是他的驕傲還是那些人太慫包。

門的吱呀聲傳來,秦北珩初時以為是魏醫師,直到人靠近他才察覺到不對,迅速的轉過頭。

“秦大世子的警覺性竟如此差了,真可惜。”

魏華裳裹著一身風霜與戾氣立在秦北珩麵前,笑意炎炎道。

似諷刺,似幸災樂禍。

秦北珩無聲的盯著她。

她的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應是剛從皇宮出來。

皇帝不會留他,她是來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