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珩唇角微微繃起,很快便又恢複如初。
魏華裳背靠書桌抱臂,待金羽衛都退下後,才居高臨下的看著秦北珩,道:“考慮好了?”
秦北珩抱著手爐的手指微緊,麵上卻仍是溫和平靜:“是。”
魏華裳歪了歪腦袋:“嗯?”
“我願意留在郡主府。”秦北珩輕聲道。
這是願意做麵首的意思。
這個答案在魏華裳意料之中,秦北珩這人,但凡有一點機會,他就絕不會放棄,以往的他有野心,有抱負,而如今多了仇恨,這隻會讓他更甚從前。
他不會斷自己入朝的後路。
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秦北珩說出來,她還是有片刻的怔愣。
那樣一個驕傲不羈的人,終還是彎下了頭顱。
魏華裳不吭聲,秦北珩就安靜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魏華裳才緩緩靠近他,彎下腰似笑非笑道:“秦大世子說什麼,本郡主沒聽見。”
一陣清香不由分說的侵蝕過來,秦北珩再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還是繃直了身體。
他知道魏華裳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折辱他。
但那又如何,區區麵首罷了,又要不了命。
“我願意做郡主的麵首,但我有條件。”
魏華裳挑眉:“你認為你有資格提條件?”
秦北珩抬眸迎向魏華裳的視線,不躲不閃:“沒有。”
“所以還望郡主開恩,允我見他們一麵。”
少年的目光溫潤平和,可魏華裳還是從中窺見了恨。
儘管他掩飾的很好。
但魏華裳並不在意他有多恨她,變本加厲道:“那個孩子和赤雁,你隻能見到一個。”
秦北珩未加思索便道:“我見赤雁。”
魏華裳打量他片刻,唇角輕彎:“行,我答應你,但你得告訴本郡主,那個孩子是誰?”
秦北珩麵色霎時沉了下來,眼底也快速劃過一絲厭惡。
顯而易見他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更不想提起那個孩子。
“你不告訴本郡主也可以,那本郡主就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那個孩子和赤雁,隻能活一個。”魏華裳又道。
秦北珩仍未有半點猶豫:“我選赤雁。”
二人無聲的對峙良久,魏華裳直起了身子:“好啊,如此,那個孩子,你再也見不到了。”
秦北珩淡淡的嗯了聲。
好像那個孩子是生是死與他毫不相關,甚至,他似乎並不希望那個孩子活著。
魏華裳見再試探不出彆的什麼,便折身走向書桌後坐下,將話題轉到了最初:“本郡主的麵首可不是那麼好做的,若你不順本郡主的心意,本郡主隨時會殺了你。”
秦北珩頷首:“是。”
魏華裳彆有深意的盯了他片刻,又道:“從罪奴司出來,除了黥字,還得改名換姓,想必你應知曉。”
秦北珩垂著的眼底有暗光一閃而逝:“我知道。”
“你對自己的身份還沒有清晰的認知,今日念你初犯,給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機會。”魏華裳靠在椅背上,盛氣淩人道。
秦北珩短暫的怔了怔後,明白了她的意思,頷首答道:“奴知道。”
魏華裳笑意加深,但眼底卻是一片寒涼。
過了好半晌,她緩緩提筆:“韞這個字,你覺得如何?”
秦北珩一直平靜的麵色在這一刻終於被撕破,他猛地抬眸看向魏華裳。
“韜光韞玉的韞。”
魏華裳仿若未覺,拿起剛寫好的字在秦北珩麵前展開:“本郡主覺得這個字很適合你,到了本郡主府上,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都得給本郡主藏好了,夾起尾巴做人。”
秦北珩看著那墨跡未乾的字,抱著手爐的手因用力而有些扭曲。
‘珩兒,你快要及冠了,你瞧瞧這個字如何?’
‘韞?’
‘嗯,韜光韞玉,珩兒,父親知你才智與抱負,但你也要明白過剛易折的道理,當今世道,少年揚名並非好事’
“怎麼,不喜歡?”
魏華裳見秦北珩不語,麵色沉了下來。
秦北珩回神,壓下心中雜亂,道:“奴喜歡,謝郡主。”
魏華裳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便恩賜般道:“今日看你乖順,本郡主心情甚佳,便允你留用秦姓,從此刻起,你的名字便是秦韞,鳳儀郡主府的秦韞。”
秦韞。
如果鎮國公府沒有出事,年後,這也本應是他的字。
到底是巧合,還是魏華裳有意為之。
半晌後,秦北珩,不,秦韞緩緩地抬手拜下:“是,奴秦韞,謝郡主恩賜。”
“此次念你腿腳不便便免你跪拜,他日彆忘了禮數。”
魏華裳深深的看了他幾眼後,似有些乏味,沉聲訓誡幾句後,便喚了人進來:“來人,送秦公子回西院。”
秦韞抬眸:“郡主,赤雁...”
“他在西院。”
魏華裳頭也不抬道。
秦韞心中一定,頷首告退。
待秦韞離開,魏華裳才抬起頭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未動。
約半年前,鳳聽奉命去鎮國公府偷一封密信。
‘郡主,密信找到了,對了,屬下看見定國公書案上留下了一個名字,秦韞,韜光韞玉的韞,似乎是鎮國公給秦公子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