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既然放她們走，那還等什麼，三十六計走為上啊！

沒什麼比活命更重要。

安曉諾一邊學著蘇鬱剛剛比劃“OK”的手勢，一邊撒腿追上去。

*

天很快黑了，溫度驟降。

相較白天顏色更深的灰色建築，褐鏽色沙石鋪就的彎曲道路。

鏽跡斑斑的鐵門，搖搖欲墜的星光。

夜色籠罩下的陌生世界，呈現一種鬼魅之感。

蘇鬱忽然覺得背脊發涼，聳肩後才想起來，自己的外套給了沈聞溪。

“話說，你接下來打算怎樣？”安曉諾湊過來。

驚魂未定的一天裡，蘇鬱沒有太多時間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計劃，此時對上安曉諾的雙眼，竟生出一種莫名的迷茫。

“我......”

風吹開她鬢角的碎發，惹得她激起一身細密的雞皮疙瘩。

停頓片刻，蘇鬱的視線落在半空，像是發呆，又不像。

她的唇瓣輕輕鬆動，露出一小片裡頭整齊白淨的牙。

如果按照書裡說的，此時的原身，應該拿著安曉諾給她準備的物資，搭乘帝國食堂通往平民區的最後一班車，開始長達數日的逃亡。

但她不是原身，她隻是另一個人。

蘇鬱仰頭，扯著脖子凝視頭頂的星子。

不知道警察有沒有找到她的屍體，不知道家人有沒有知道她的死訊，不知道辦公室那一堆雜七雜八的工作被哪個倒黴蛋接手了......

想到這些，蘇鬱的眼裡閃過一絲落寞。

這一切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

那個她並不怎麼留戀的世界，已經是過去時。

經過一個下午的關禁閉，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穿書的事實。

既然禁閉室的人就這麼把她們放了，那說明原身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所以，她沒有必要逃跑了。

她隻要不按照書上原定“挑釁正道”的劇情走，應該能成為一個小角色，苟活到故事的終章。

重來一次，做一條快樂優雅的鹹魚，遠離內卷，遠離愛情，好好吃飯，好好愛自己。

隨後，她揚起了嘴角。

一個算不上開心還是不開心，卻足夠純真漂亮的微笑。

安曉諾心裡咯噔一聲。

這是她之前，從未在蘇鬱臉上看見過的表情。

“蘇......鬱？”她試探性的叫出對方的名字。

“嗯！”蘇鬱聞聲轉頭，“我想好了，我要留下。”

安曉諾：“留下？”

蘇鬱咧著嘴，笑眼彎彎，“這裡有東西吃，有地方睡，還有輕鬆不擔責的穩定工作，本鹹魚還要什麼自行車！”

“啊？”安曉諾挑了一下眉，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適應此時對方的說話風格。

蘇鬱雙手輕拍自己的臉，然後用力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心情愉悅，“走咯。”

安曉諾一臉的驚掉下巴：“走哪兒去啊？”

她跟上蘇鬱輕快的步伐，“還有，鹹魚跟自行車是什麼關係！”

兩人消失在小路的儘頭。

藏在建築物陰影裡的兩人緩緩走出來。

沈聞溪雙手環胸，筆直的站在風裡，黑色的空氣劉海被吹開溫柔的弧度。

“怎樣？”她問。

林微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邊眼鏡：“不怎樣。”

沈聞溪沉默。

林微輕咳一聲，“之前我給她出診過，隻能說，現在的她和之前是不太一樣，不過，你彆忘了，她畢竟是個以A+成績通過各項測試的全能哨兵，雖然精神體缺失，但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是不是演戲，能不能成為和你匹配的哨兵，尚不能下結論。”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聞溪嗔道。

林微輕笑一聲：“不是這個意思，你對她做的事情既往不咎？不是這個意思，你表現的對她這麼感興趣，還追出來等這麼久？”

“糾正一點，”沈聞溪快速眨眼，“我隻是好奇。”

“好奇？”林微憋笑，“好奇什麼？”

沈聞溪做完深呼吸，恢複一張沒有溫度的冷臉：“與你無關。”

“嗬，”林微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失眠診斷單和一小罐安神片，“我來替你說吧，你長期向導素分泌失調，因此患有睡眠困難症，沒有我配的安神片根本無法入睡，你是好奇，這個和你匹配度幾乎百分百的蘇鬱，究竟對你有沒有作用，對吧？”

心思被看穿，沈聞溪不置可否。

她瑩白的手腕，接過診斷單和安神片，“多謝。”

林微實在是拿這個老友沒有辦法：“不過，你也是應該考慮一下匹配的事情了，你長期服用過量的安神片，身體已經受不了了，不然你也不會在沒有使用特殊誘導劑的情況下，三兩下撩撥就失控。”

“林微！”沈聞溪提高了聲音，在對上林微眼神之前，她轉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微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著蘇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