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無罪,我會幫你的。”
徐清圓猛地抬頭看他。
他清逸秀挺,進退有度,溫和之餘,可見克製。
她眼中煙波浩渺:“我不信我會殺人……”
晏傾看她惶惑的眼神片刻,眼神略空,不知在想什麼。
在徐清圓再觀察之前,他回了神,仿佛十分認真:“我也不信你會殺人。”
也許他隻是安慰她,但是從昨晚到今晚所經受的惶惑和焦心,在他的目光下,好似煙消雲散了一半。
她孤身來長安,四處碰壁,出了事也不知道尋誰求助。一個陌生郎君的相信,讓她心中泛酸泛暖。
她分明不想,但她睫毛顫一下,一滴淚滾出眼眶,垂在腮畔上。
徐清圓當即麵染紅霞,向後快速退開一步。她有些懊惱地側過肩,急忙用手背擦淚,擦得麵頰緋紅。
她背對著他,聲音含糊:“失、失禮了。”
此番倉促姿態,不見方才刻意端出來的穩重,方見幾分少女嬌憨。
晏傾移開的目光略微泛空,如同沒看到她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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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書舍門打開,蘭時衝過去,扶住重新戴上帷帽的徐清圓。徐清圓扶住她的手握緊,蘭時放下心,向徐清圓身後看去。
雨水嘩嘩,徐清圓拉住蘭時,聲音嗡嗡的:“我們走吧。”
蘭時迷茫地被徐清圓拖下台階,跟著徐清圓向府外走。身後,一把清潤、遲疑的聲音響起:“且等等。”
頭頂一暗。
徐清圓沒感覺到,隻聽到蘭時呼吸一滯。她便抬起頭,隔著帷帽紗簾,霧濛濛的水汽中,看到一把黑傘撐在上方,晏傾低著頭看她們主仆二人。
徐清圓受驚地向後一退,晏傾竟也被嚇到般地向後一退。
雨幕之下,他低著眉眼,露出的蒼色下巴緊繃著,看不清神色。
徐清圓有些不解,忍不住想探究,卻覺得這不禮貌。她低著頭壓抑自己的衝動,多虧有帷帽擋著。
她無話可說,便屈膝行禮。
晏傾沉默一下後,與她對著作揖。
徐清圓一慌,再次行禮。
晏傾再作揖,衣袖微飛,清光熠熠。
徐清圓被蘭時拉住袖子晃了晃,便僵住身子而不動。
晏傾身後追出來的風若目瞪口呆,見自家郎君猶豫片刻後,將傘送到侍女手中,道:“我會再聯絡女郎的。這幾日,女郎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他的話,既顯得冷靜,又有幾分溫情。徐清圓再次屈膝行禮。
風若本來不滿意自家郎君淋雨,卻是看到這女子一而再地屈膝,溫婉嫻雅,他便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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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在蘭時的陪伴下離開了晏府,晏傾本想讓車夫送她,她卻說怕梁家人生疑,她仍和侍女走回去便是。
雨水滴滴答答,混著徐清圓模糊的聲音:“我說我與侍女出門買瓔珞做墜子,必然要……”
有風吹來,帷帽飛揚,一把從玉佩上拆下的瓔珞墜子遞到了她眼前。
她揚起臉,透過飛起的紗幕與他對望,烏眸如水。
他說:“這把瓔珞墜子是風若的,是新的,改日風若再向娘子取回。”
風若:“……?”
自家郎君快速地把他的瓔珞墜子給人,他想說什麼,但是看看晏傾,風若詭異地沉默下去了。
而徐清圓和蘭時,也因他的安排而微頓: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給出他自己的墜子嗎……
徐清圓不敢多想,她收了瓔珞,悄悄瞥了那個繃著臉的侍衛一眼,給雙方找補道:“……那我先替風郎君保管幾日。”
晏傾禮貌地“嗯”了一聲。
天地黑黝,雨霧浮動。風若受晏傾的命令,在後護送二女回去,徐清圓並未拒絕。走出很遠,徐清圓忍不住回頭,向燈火幽若的晏家府邸門口看去。
她看到府邸門口的兩隻搖晃燈籠下,雨水拍袖,郎君腰背挺直,骨貌皆清,其餘皆看不甚明。
靜落小雨中,蘭時扭頭,看到徐清圓緊緊握住手中的瓔珞墜子。
蘭時揶揄:“看娘子見晏家郎君一趟,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晏郎這麼好嗎?”
徐清圓沒說話。
在今夜之前,她還見過晏傾一麵。那時她入長安,他出長安,她隔街望他,見到驚鴻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