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托馬斯!”語調抑揚頓挫的陌生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睜開雙眼,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想:托馬斯?是在叫我?
“當然是你!”那聲音在他腦海中迫不及待道,“初次見麵,首先由我自我介紹一下。通俗地講,我就是那種經常在文學作品中出現的、具有輔助功能的係統。我的默認名字是莫比烏斯,你可以叫我……”
“莫比。”
“……行。”係統毫無異議地接受了這個昵稱。
然後它閉上嘴安靜下來。
托馬斯等了半天,也不見剛才還表現得十分聒噪的係統說話,於是主動問道:“你不解釋一下目前的狀況嗎?”
“我很遺憾。”莫比道,“但是抱歉,按照規定,我什麼都不能說。”
‘什麼都不能說’的意思就是它確實對現狀有所了解。
托馬斯指出:“你說過你具備輔助功能。”
“輔助功能分不同方向。我不負責解釋,不負責回答問題,也不負責給出提示。”莫比狡猾地說,“你是個聰明人,托馬斯,看看你周圍,你能自己搞清楚。”
懂了,這係統隻負責吐槽。
托馬斯直起腰——他之前一直躺在沙發上。
這個動作花了他不少力氣,是因為疼痛。他腹部和大腿上有兩處挺嚴重的傷口,已經被繃帶妥善包紮好了,躺著的時候還沒多大感覺,起身的過程就很要命。
但是托馬斯認為自己的身體習慣於忍耐痛楚,證據是在這常人罕有麵對的外傷下,他本該大叫一聲瘋狂抽冷氣,實際上卻隻挑了下眉。
所以他是在醫院裡麵嗎?不,好像也不是。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看似很普通的單身酒店公寓。房間很新,裝修風格低調,家具以黑白灰為主,隻在細節處顯示出它們的昂貴。他正坐著的沙發靠牆,上麵沾了一點血,是他自己的。他考慮兩秒鐘,拿沙發上的毯子把血跡蓋住,希望酒店老板不會因此而加收罰款。
沙發前麵有一張茶幾。
托馬斯伸手拉開茶幾抽屜,裡麵很質樸地塞著幾瓶礦泉水,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伸手在抽屜內側摸索片刻,不知道觸碰到什麼地方,擺放礦泉水的格子自動收回,露出下麵夾層裡墊在黑色絨布上的嶄新手|槍。
嘖,對勁了,以常識論,電影大多是這麼演的。
失憶但技能點沒丟的托馬斯熟練地將武器拿起來檢查了一下保險和彈夾,把它塞進自己的西裝口袋。然後他站起身,無視身邊起到裝飾作用的刀具展櫃,經過客廳的落地窗,一路來到衛生間,對著鏡子思考第二個問題——我是誰?
“你是個危險分子。”莫比陰陽怪氣,“也許下一秒會有人跳進窗戶拿槍指著你的腦袋,或者你身後的通風管突然吐出兩枚手榴彈。”
“我不這麼認為。”
鏡子裡的人笑了一下,
“我的常識告訴我在部分國家持槍是合法的。也許在我身上留下傷口的人是危險分子,我倒不一定是。再說了,這是二十七樓,什麼人不走樓梯非要從窗戶進來?”
樓層數是他站在落地窗前時順便數的,這是一座繁華都市,周圍全都是高樓大廈。
莫比哼哼兩聲,評價道:“一個英俊的,自欺欺人的倒黴蛋。但是看看你的藍眼睛,它們能讓異性戀女人和同性戀男人神魂顛倒,就算你的腦子空空如也,也絕對能憑借臉和皮膚找到一份暖被窩的工作。”
托馬斯眨了眨那雙係統高度讚揚的眼睛,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領結:“也不是不行。”
係統莫比立刻痛心疾首:“你怎麼能這樣!”
托馬斯沒理它,在鏡子邊緣找到一行小字,寫的是:洲際酒店。
旁邊的標誌還出現在茶幾抽屜裡的礦泉水瓶上。
他接著檢查了房間裡的其他設施,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床頭櫃旁擺著一台電話機,用來聯係酒店前台。托馬斯走過去按下數字一,接著點撥號鍵,電話打通了,對麵是甜美的女聲:“托馬斯先生,上午好。”
托馬斯沒有出聲,在心中問莫比:“她為什麼不稱呼我的姓氏?”
“哦,你打電話是為了這個。”莫比興致勃勃道,“誰知道呢,你怎麼想的?”
托馬斯試探性回答一個普遍答案:“我孤身一人,沒有姓氏?”
莫比發出嘰裡咕嚕的古怪笑聲,模棱兩可地說:“嗯……有這種可能。”
電話對麵的女人太久沒有得到回應,又問道:“托馬斯先生?”
托馬斯回過神,謹慎道:“是我。”
出聲後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因為太久沒喝水和說話而顯得乾澀沙啞。他按捺住咳嗽的衝動,注意到電話中的女人沉默下來,隻有鍵盤敲打的聲音。托馬斯單手拿著話筒皺起眉,另一隻手撫摸口袋確認武器位置,同時評估周圍適合躲藏的地點與脫離路線。
結果幾秒鐘後,女人小心翼翼道:“您還好嗎?我注意到記錄上顯示您在十一點鐘有一場會麵,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