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薄莉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進一步意識到,她是個女人。
應該是好事。
他雖然冷血無情,可以毫不猶豫地用繩索扯下一個人的腦袋,對待女性卻有一種詭異的紳士風度。
她換上女裝後,他就再也沒有粗暴地扯過她的頭發,也沒有掐過她的脖子,有時甚至會扶她上馬車。
薄莉非常後悔自己沒有一開始就穿裙子。
白白遭罪了!
她並不擔心,他徹底意識到男女之彆後,會對她產生彆的想法。
他太年輕了。
雖然跟他相處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察覺到年齡的存在。
他身上那種非人的冷漠氣質,聰明到恐怖的頭腦,是任何年齡段都無法概括的。
薄莉甚至懷疑,就他這個性格,可能在見到女主之前,都不會有青春期的荷爾蒙衝動。
而且,他也不是對每個女人都會另眼相看。
——不管是原作還是恐怖片版本,他對卡洛塔的態度都相當殘忍,原因僅僅是卡洛塔的歌聲不符合他的標準。
薄莉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晰。
她會唱歌,參加過音樂劇夏令營,偶爾會去體育場那種小型演出客串女配。
她唱得還行,但絕不是能讓音樂大師刮目相看的水平。
更何況,埃裡克的才華遠不止“音樂大師”那麼簡單。
原作裡,他曾受加尼葉的邀請,參與巴黎歌劇院的地基工程,在牆基的兩層護牆裡修築了一個湖濱寓所,外麵有湖水作為天然屏障,內部是千變萬化的酷刑室。
不少人都想進去探險,結果無一生還。
他既是世界上最一流的音樂大師,也是舉世罕見的建築大師和魔術大師……薄莉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大師頭銜,隻知道這樣的人喜歡上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不殺她,她就謝天謝地了。
讓他喜歡上她的難度太高了。
埃裡克還在看她的腿。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相當冒犯的舉動,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變得像看到鳥兒的貓,令人惴惴不安。
薄莉忍不住清了清喉嚨:“……那我今天能休息一天嗎?”
他這才回過神,垂下眼睫,點了點頭。
令人惴惴不安的目光消失了。
薄莉想了想,說:“雖然今天沒辦法看劇……但也可以陪你。”
“陪我?”
這時候室內的娛樂活動好像隻有打牌。她手機裡倒是緩存了幾部電影,但不太可能拿出來給他看,而且也太耗電了。
“看書,聽歌,一起用餐……”她說,“隻要你開心,怎樣都可以。”
不到十分鐘,薄莉就後悔說要陪他了。
他的存在感太強,即使一言不發,也讓人無法忽視。
他坐在旁邊,雙腿交疊,低頭看書。
薄莉躺在床上,裹著被子,明明他一直專注於手上的書,看也沒看她一眼,她卻有種被他的氣場滲透的感覺。
她渾身不自在,乾脆坐起來,沒話找話:“聊聊?”
他的眼睛始終盯著書頁,語氣平淡:“你說。”
“你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我是哪裡人。”
他沒有回答,似乎認為這是一個不值得開口的問題。
“我知道那麼多,你就不感到好奇嗎?”
他翻到下一頁。
薄莉本來隻想打破那種令人尷尬的沉默,他冷淡的態度卻激起了她的好勝心:“你不覺得我的知識麵很豐富嗎?”
他終於開口:“很豐富嗎?”
薄莉:“……”
她本想說幾個他不知道的知識,嚇唬他一跳,但十九世紀離現代太近了,兩次工業革命下來,該發明的都發明了,愛因斯坦也出生了。
她總不能說“E=mc^2”吧?
這個公式看似非常簡潔,但越是簡潔的公式,越需要大量複雜的理論和實驗支撐。
讓他感到驚訝之前,她已經把自己的腦細胞耗光了。
薄莉悻悻躺了回去:“……當我沒說。”
這時,埃裡克冷冽、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的知識麵確實很廣,但廣而不深,很難想象你接受的是什麼教育。”
薄莉:“……”義務教育。
難為你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了。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感到他們之間的氛圍沒有之前那麼緊繃了。
她特彆想問,那你現在還想殺我嗎?
又怕打破現在的平和。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埃裡克抬起頭,看向她。
比起最初,他的眼神不再顯得那麼空洞呆滯,有了幾分奇特的溫度,但看久了還是會感到一種古怪的非人感。
她要問嗎?
難得氣氛融洽。
如果現在不要個保證,以後再想要就難了。
薄莉的心跳逐漸變得緩慢而沉重。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們現在算朋友嗎?”
沒有回應。
他看著她,白色麵具遮住了臉上所有表情。
這種不知道他是什麼態度的感覺,讓薄莉有些畏懼。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