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玥耷拉著肩膀道,“可惜我們這些人隻能遙遙看上一眼,連眉眼都瞧不仔細。”
思及那雙淡漠含霜的眼睛,溫梨笙打了個激靈,含糊道,“日後會有機會看見的。”
說罷就低頭扒飯,吃得極其認真,不再給趙玥搭話的機會。
莊鶯的目光幾次掃過,見溫梨笙都一門心思吃飯,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眸光露出些許不屑,繼續吹著自己的牛。
這些姑娘嘰嘰喳喳地都纏著莊鶯說幼年時與世子的事,根本不打算吃飯,溫梨笙隻覺得非常聒噪,匆匆吃完離席。
一出門竟哪哪都是喧嘩之聲,眾人玩樂喝酒正是儘興,溫梨笙卻覺得太吵,帶著魚桂往偏僻地方去,想找個安靜之處自個躺會兒。
帶著魚桂兜兜轉轉,那些喧鬨的聲音越來越遠,二人到了一處涼亭。
溫梨笙心道這倒是個打盹的好地方,於是躺在寬寬的涼亭椅上,讓魚桂在旁看著。
她倒不是困了,但吃飽喝足之後總生出些懶意,她枕著手臂合上眼睛,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鳴,熱風拂麵倒也悠閒自在,就這麼躺了一會兒還真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覺到一陣悶熱,額頭上都出了汗,她睜眼坐起身,讓魚桂拿來錦帕擦了擦額上的汗,嘀咕道,“怎麼越來越熱了。”
魚桂也看看天,說道,“好像是要下雨了吧……”
溫梨笙也這樣覺得,便想著早些回去,免得路上下了雨行路不方便。
隻是兩人記性都不大好,沿著記憶正摸尋著來時的路時,不知哪裡走岔了,行至一座庭院前忽而見一個身著藏藍衣袍的人猛地躥出來,步子邁得極快,隻一眨眼就消失在二人麵前。
溫梨笙還在發愣時,緊接著一隻渾身黑毛的大狗跳出來,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就盯住了她。
她還沒見過這麼大的狗,嚇得呼吸一窒,立即抬手指向那藏藍衣袍人跑去的方向,“往那邊跑了!”
誰知這大黑狗完全不給麵子,咧嘴露出一口獠牙,汪了一聲就奔著溫梨笙衝來。
她幾乎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提著裙擺轉頭狂奔,“救命——!”
魚桂也哇哇叫著,兩人跑了一段路到了分叉口,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如此一來那大黑狗隻能追一個人,另一個還能去求救。
偏生溫梨笙就是這個運氣不好的,那大黑狗在岔路口停下短暫地做了選擇,而後緊追在溫梨笙後麵,汪汪地叫著。
她魂都要嚇飛了,本想著爬樹,卻沒想到視線裡一棵樹都沒有。轉頭一看那大黑狗越來越近,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被追得越久情況越糟,於是她慌不擇路地左拐右拐,還真把這大黑狗暫時甩開了。
溫梨笙不敢歇息,目光一掃就看見牆邊有一排大缸,似乎是用來裝水的。
老天爺,真真是救星!
她趕忙上前掀開上麵的木蓋,見裡麵是空的,二話沒說跳了進去,再將蓋子合上,老實地蹲在缸裡。
剛蹲好就聽見狗叫由遠及近,片刻工夫就到了跟前,似乎在周圍聞了一圈,而後又叫著跑遠了。
蠢狗。
溫梨笙在心中暗罵,但卻不敢立刻起來,怕這黑狗去而複返。
在黑暗的缸中蹲了好一會兒,確認這狗不會再回來之後,她剛想出去,就聽見一女子喊道,“世子爺留步!”
溫梨笙驚得瞪大眼睛。
這沂關郡哪還有第二位世子?
她用手頂著木蓋,悄悄頂開一條極小的縫隙,露出一雙眼睛偷偷朝外看,果然見謝瀟南站在十來步之外。
他墨發雪衫立於陽下,神情淡漠無比,沒有半點方才人前那股子溫善模樣,拒人於千裡。
喊住他的正是方才在飯桌上吹牛的莊鶯,她似乎追趕得急,臉上出了些汗,發絲黏在臉上有些許繚亂,“世子,你還記得民女嗎?幼年時曾有幸在沉香路見過世子。”
溫梨笙嘖嘖歎息,心說這莊鶯也是被吹捧得昏了頭,還真找到謝瀟南身上了,上趕著自取其辱。
謝瀟南連表情都懶得施舍,他身旁的隨從說道,“這位姑娘,我家少爺年幼時見過的人太多了,不必要的人自是沒有留意的。”
這話說得十分直白,莊鶯臉一紅,丟人又尷尬,溫梨笙看熱鬨看得津津有味,正樂嗬時卻看見謝瀟南目光一掃,似乎看向了她這裡。
她心臟猛地一跳,立即將頭低下去,再不敢看了,雙手將木蓋輕輕放下,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隻聽莊鶯仍厚著臉皮道,“民女是左郡丞之女,名喚莊鶯,若是日後……”
“姑娘。”那隨從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不大清楚,“女兒家需得顧著點臉皮,免得傳出去讓人笑話。”
莊鶯約莫是受到了打擊,沒再說話,應該是離開了。
溫梨笙蹲在缸中等了許久,悶熱得身上都出了汗,腿都有些麻了,才掀起木蓋謹慎地左右看看,見是真的沒人之後才大膽地將木蓋往上抬。
還沒等她起身,餘光忽而瞥見右邊死角之處有白衣衫,她大驚,急忙要縮回去,右手腕卻一下子被溫熱握住,用力往上一提。
溫梨笙的半個身子被提出了大缸,一抬頭就對上謝瀟南冷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