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四歲,卻同人家五六歲的小孩一般聰慧,無非是個頭矮小了些,鄧如蘊花了些銀錢,讓私塾先生的太太照看她。眼下喬裝打扮讀了有大半個月的書,她倒是開心的很。
早間做的這亂七八糟的夢,旁的都不打緊,唯獨玲琅讓她不放心。她叫了秀娘。
“姐姐出府一趟,看看玲琅近來在書院如何?家中涓姨的腿怎麼樣了?”
涓姨是鄧如蘊母親從前的鄰家姐妹,後來涓姨家道中落,所嫁非人,被丈夫打罵逃了出來。鄧如蘊的母親收留了她,自那便一直留在鄧家。
原先鄧如蘊製藥,都是涓姨幫著采買藥材,四處售賣,但三個月前她從山坡上滑了下來,摔斷了腿,隻能臥床養傷。
秀娘聽了這便準備出門去,不過鄧如蘊又想起了旁的。
林老夫人早先給的一筆定金,讓她手頭鬆快不少,但若想在離開滕家之後自己撐起門戶,還得有個持久可靠的進項才行。
製售成藥便是緊要的一項。
她讓秀娘去把近些日子做好的成藥都裝好包好,“西安府的藥鋪眼光高,但我這一批丸藥也是花了心思的,你拿去給咱們之前說好的那幾家鋪子看一看,若是他們能相得中,價錢低些也無妨。”
再怎麼樣,這裡是西安,隻要她做的成藥能一步步從這裡賣出去,哪怕眼下不賺什麼錢,但早晚會讓她站穩腳跟的。
到時候,開起來自己的鋪子,也買上自己的宅子,她就能帶著一家子女人過自己的安穩日子,那時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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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滕越在外麵練過拳後洗漱了一番,往母親的滄浪閣而去。
他在家的時候不多,吃早飯便儘量陪著母親,妹妹滕簫也是在的,成親之後,鄧氏也陪同他與母親和妹妹一道用早飯。
不過他這會到了,既沒看到妹妹,也沒看到妻子。
他先問了滕簫一句。林老夫人歎氣,“她不來便不來,免得同我鬨騰,又要折騰著不去讀書。”
林老夫人顯然不想提這頭疼事,隻叫了滕越上前說話,“怎麼就提前回來了?有差事?”
此間沒彆人,滕越道,“都司運往寧夏的兵甲路上被竊。這事不是頭一遭了,每次看似不多,攏算起來卻不少,已到了不得不查的地步。”
林老夫人驚訝,“是什麼人做的,可有眉目?”
若是這批兵甲軍資輾轉出了關,落到了韃子手裡可要麻煩了。
滕越知道母親的意思,他說眼下看來不至於,“約莫是一夥關內的土匪流寇作案,我此番回來便是要尋機會,這把夥流寇剿了。”
他道這夥流寇眼下就在關中一帶流竄,“我不欲打草驚蛇,就先裝作休假回了家,母親莫說出去。”
這是個緊要的事情,林老夫人曉得輕重,又說起了西安府中黃老太君的壽宴。
這位黃老太君的次子黃西清,乃是朝廷的太常寺卿,正三品的官員。
他對於滕家來說,還有個更緊要的身份。正是他兩番向軍中舉薦彼時尚在金州衛所的滕越,滕越因此得到提拔上了前線,這才有如今接連立功,步步晉升。
黃老太君是金州人,黃西清又是滕越的伯樂,從前滕越見到他,都要規矩行禮叫一聲先生。
眼下黃西清在京城做官,母親大壽也不能返鄉,但這場壽宴滕家卻不能缺席。林老夫人早就選了幾件給黃老太君的壽禮,這會讓滕越從中挑選一樣屆時送去。
林老夫人問滕越,“你此番可也一同過去?”
這壽宴就在幾日之後,滕越沒回來也就罷了,人既然回來了,怎麼能不露麵?
他道好,“屆時母親也帶著鄧氏一道過去。”
這種重要的場合,滕家人去的越多,越顯重視。林老夫人沒有異議,母子兩人又商量了幾句,時候便不早了。
這個時候,照理鄧如蘊應該來了。可滕越往外瞧了兩眼,都不見她的身影。
之前幾次,鄧如蘊都是準時來林老夫人請安,同他們一道用飯的。滕越不由問了一句,“夫人沒到嗎?”
魏嬤嬤走上前,“許是還在路上,老奴這就尋人去接。”
說著找了人去,滕越見狀隻能替妻子,同自己母親道了句,“興許是耽擱路上了。”
說著,母子兩人又問起了林老夫人夜間難眠的事情。
魏嬤嬤出了門去,叫了小丫鬟上前,小丫鬟還以為她要吩咐自己去接夫人,不想卻聽魏嬤嬤道,“過會老夫人要泡茶,房中的茶吃得差不多了,你去庫房取些來。”
小丫鬟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何不去接夫人,反而去庫房拿茶?但她抬頭看去,恰魏嬤嬤一眼看了過來。
小丫鬟哪裡還敢多問一個字,連聲道是地跑走了。
一盞茶工夫過去,滕越還是沒見到妻子前來,反而是魏嬤嬤支使出去的小丫鬟回來了。
魏嬤嬤似是在外問了兩句,進來回話。
“二爺,夫人還在柳明軒沒出門,但說今早胃裡不太舒服,就不過來了。”
這話說完,滕越就挑了眉。
不來一道用飯沒什麼,但緣何都不讓人來提前說一聲,等到遣人去問了才回應?
滕越不知該怎麼說了,他見母親並不怎麼在意,隻能立刻吩咐人上了飯菜來。
“那就不必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