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請神送神(1 / 2)

璧合 法采 4603 字 7個月前

柳明軒在滕府的西北方,不如正院居中闊大,但卻有一個小小的跨院緊鄰在旁。

這個跨院對外並沒有修葺出來,門鎖著被花木遮擋。可從後罩房一排不起眼的房間中,卻能另推開一扇門,直通那荒蕪的跨院。

鄧如蘊給這個跨院起名叫玉韞堂的製藥坊,至於玉韞堂,是她給以後自己的成藥鋪子起的名字。

她的製藥技藝不想因暫嫁滕家而中斷,此事同林老夫人說了,老夫人便將這製藥坊單獨開給了她。但有一個前提,不能被外人知道,也不能府裡人察覺,包括滕越。

秀娘拿了成藥出門給各大藥鋪相看,又回了趟鄧家人暫住的小宅院,老太太和涓姨都沒什麼事,她又去了趟玲琅讀書的私塾,從窗外瞧著小姑娘矮矮小小的一個,坐在牆角裡,仰著頭聽得認真。

她回了滕家便把事情都告訴了鄧如蘊,讓她安心,問她今日可去跨院裡做藥。

這幾日滕越都在家,鄧如蘊讓秀娘替她看著門,進去做了一會,可又怕被滕越發現,也怕身上藥味太重,沒多久就出來了。

不能製藥,看書也是好的,然而她嫁進來的時候,魏嬤嬤同人說她是鄉下來的姑娘,識不得幾個大字。如此這般,書也隻得偷偷摸摸。

秀娘勸她出去走走好了,早間的烏雲散去,這會日頭出來曬在身上暖暖的,風卻清涼,待過幾日秋雨落下來,風冷了就不好曬了。

鄧如蘊想了想道也好,就同秀娘在花園裡走了幾步,不想正遇上丫鬟們在空地裡曬藥。

林老夫人有間專司放藥材的庫房,尋常並不打開,今日難得曬了一次。

丫鬟們忙著搬來搬去,把經曬的放到太陽底下,經不得曬的就在樹下通風。

照看生藥庫房的丫鬟叫白筍,鄧如蘊聽過她的名,旁人都說她是府裡最耿直的丫鬟。

她正清點著搬出來的藥材,旁的丫鬟見鄧如蘊來了,不過草草行上一禮,白筍卻放下手裡的活計,走過來給她正經行禮,“夫人安好。”

鄧如蘊連忙扶了她起身,“我隻是路過,隨便看一眼。”

老夫人的生藥庫是供一家人用的,夫人也是滕家人,又有什麼看不得?

白筍見她感興趣,便給她引了兩步,“老夫人總要囤些好藥材才能放心,上個月還托楊家姨夫人,找人從江浙采買了一匣子極好的鐵皮石斛來。”

她指向樹下的案台上,鄧如蘊轉頭便瞧見了一匣卷曲如螺的楓鬥(石斛乾燥後的叫法),這匣楓鬥卷曲細密,色偏銅綠,表有細毛,鄧如蘊一眼瞧去便曉得價值不凡,鄧家隻有從前鼎盛的時候,家中的藥鋪才賣過這樣品相的好藥。

她一時多看了兩眼。白筍同她說了幾句,就被小丫鬟叫走了。鄧如蘊同秀娘又在此間走了兩步。老夫人的生藥庫房,除了鐵皮石斛,還有好些上品好藥,秀娘大開眼界,有些連鄧如蘊都沒見過。

隻是再好也是滕家的東西,鄧如蘊看看也就罷了,見天色不早就回了柳明軒。

滕越一直沒有回來,不過到了下晌快至夜幕四合的時候,雲層漸至,天色轉陰,院子裡刮起了風來。

這風一刮就起了秋意,花園的空地上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丫鬟們正急著收回晾曬的藥材。

鄧如蘊偷偷看了一會書,等到夾著雨的風越刮越大的時候,見秀娘臉色古怪的走了進來。

“奴婢方才聽見有人說,生藥庫房好像丟了藥材,魏嬤嬤讓人在尋呢。姑娘,這事應該同咱們沒關係吧?”

鄧如蘊頓了一下,又繼續看書,“我們又沒做什麼,自是沒關係的。難不成,有藥材一不小心掉進了我鞋子裡?”

秀娘聞言竟真往她的繡鞋裡看去,鄧如蘊笑了起來,“姐姐找到了嗎?若是找到了,就趕緊給人家還回去。”

但她的鞋子裡什麼都沒有,秀娘氣得坐在了一旁,“姑娘淨會玩笑,魏嬤嬤不是好相與的,萬一這事粘到咱們身上怎麼辦?”

鄧如蘊更笑了,合起了書來向外看去。外麵飛沙走石,昏黃一片,豆大的雨點咣咣鐺鐺地往地上砸來,鄧如蘊抬手拉緊了窗子。

“連鞋裡都沒有,就算粘了,能粘出什麼來?”她讓秀娘不用擔心,把書遞過去,“將軍約莫快回來了,姐姐幫我把書藏起來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

滕越從外院往回走,正院沒有修葺完畢,他婚事成得急就先住到了柳明軒裡。

隻是路走到一半的時候,雨下了起來。近身侍衛唐佐連忙撐了傘,但風太大了,傘險些折斷。

滕越道罷了,冒雨快步往回走去,不想卻聽見不遠處魏嬤嬤訓斥丫鬟的聲音。

“何事?”他叫了個小廝上前詢問。

小廝連忙說府裡丟了東西,“魏嬤嬤在抓賊呢。”

雨已經開始下了,魏嬤嬤卻還在訓人,可見丟得不是小東西。不過這些瑣事滕越並不太問,隻點頭道,“知道了。”

回到柳明軒時,滕越身上淋濕不少,乾脆進屋把外袍換了,見鄧如蘊跟進來,便叫了她,“給我倒碗茶吧。”

鄧如蘊應下。滕越這邊換了衣裳到廳裡坐下,就見她給他端了碗茶送了過來。

外麵風雨交加昏黃不定,房中燈火恍惚不明,他端過茶碗的時候,碰到了她指尖。

指尖隱有發涼,他這才瞧見她今日臉上並無紅潤之氣,反而有些泛白的模樣。

他接過了她遞來的茶水,茶香飄來的同時,一抹淡淡的藥味從她手指間掠了過來。

他看過去,“用了藥?”

她不知怎麼頓了一下,才道,“嗯。不小心燙了手,擦了點藥。”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自在,滕越想到了早間的事。

所以早上沒來,是因為燙到了?

但他沒見她手上泛紅,而且她早間同魏嬤嬤的說辭,隻是胃口不適罷了。

滕越先前見他這妻子是個拘謹的性子,在他麵前既不多說什麼,也不多做什麼,他本想興許是她年少,又從鄉下來,聽說沒讀過什麼書。可這次回來,卻發現她心裡頗有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

他不由提點她兩句,“我平日都不在家中,你若有什麼需要的,隻管大大方方同母親說,若母親忙不過來,同魏嬤嬤和青萱她們說,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