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琅不說話,小家夥抿著嘴跟在她身後不出聲。
鄧如蘊隻能清咳了一聲,想再跟滕越解釋一句,小孩子沒睡好有點鬨脾氣。
不想男人卻蹲下了身來,“姑父抱你可好?”
鄧如蘊微微愣了愣,這山路對於一個四歲的小孩來說,是不太好走。
可小玲琅卻直接拒絕了他,“不要。”
拒絕得這樣直截了當,鄧如蘊見到男人的臉色僵了一僵。
她連忙道,“將軍太客氣了,她自己走就行了。”
可她這樣說,卻見男人抬頭向她看了過來。
林子裡的風聲緊了緊。
他從來都沒有看她看得這麼久,看得鄧如蘊都有些不自在了,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不妥之事。
但他卻嗓音微啞地道了句,“是你太客氣了,你我夫妻,這些事本是我該做的... ...”
他這話暗含著幾分低落,話說完,低下了頭去,又看向玲琅。
“姑父見到了你的小兔燈,我們去尋燈,好不好?”
他輕聲哄著孩子。
玲琅最喜歡那小兔燈籠,聽見這話沒再拒絕,大大的眼睛向他看過去。
他順勢又向她伸了手,“姑姑的手受傷了,讓姑父抱吧。”
玲琅這才不太情願地走了出來。
鄧如蘊見男人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然後他低頭向她伸了手。
“下山吧。”
鄧如蘊行走無礙,並不必他來扶。
男人伸出來的手落了空,隻是讓她在前麵走,他抱著孩子步步緊跟在她身後。
佟盟在前麵帶了一條近道,又讓人把馬車拉到了平緩處,不時就下了山。
馬車暫停在了山腳下。滕越讓人弄了些吃食和水,又帶了一匣子藥過來。
她的臉色蒼白,他總覺得可能不隻手背劃傷出血這麼簡單。
“除了手背還有哪裡傷了嗎?我幫你看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
她覺得自己的腰傷恐怕有些重了,疼痛讓她意識似乎都隱隱模糊起來。
但她還沒開口,外麵突然來了傳信。
“將軍,咱們的人抓到了那大當家的,不過,還遇見了另一行人。”
“什麼人?”
外麵的親兵直接將人帶了過來,竟是楊尤綾的大丫鬟冬薰。
冬薰見到滕越便跪下磕頭。
“二爺在就太好了!那土匪衝撞了姑娘的馬車,打殺了我們家仆從,姑娘被驚嚇到了,眼下狀況甚是不好!二爺快去看看我們姑娘吧!”
冬薰咚咚磕頭,滕越不禁問,“二表妹受傷了?”
但冬薰卻說不清楚,隻道,“姑娘眼下很是不好,奴婢懇請二爺,快去看看姑娘吧!有二爺在,姑娘興許能鎮定些!”
滕越聞言,不由猶豫地看了一旁唇色發白的妻子。
鄧如蘊見狀,不再多言。
“將軍去吧,莫要耽誤了表姑娘的事。”
冬薰還在外麵反複請求,滕越無法,隻能起了身。
他看向鄧如蘊,“那你先休歇一會,我去去就回。”
她輕輕“嗯”了一聲。
不知怎麼,他總覺得她強撐著的精神,像緊攥在手裡的沙一樣,在不住流失。
他吩咐了佟盟“照看好夫人”,卻隻能在冬薰的乞求中暫時離去。
... ...
冬薰說昨晚那土匪大當家衝下山的時候,正好遇上楊家的馬車從旁邊路過。
土匪要來劫楊家的馬車,和楊家的侍衛打了起來,土匪凶狠,刀刀見血,楊尤綾哪裡見過這等場景。
就在車夫護著她逃開的時候,車夫忽的被土匪一箭射穿,直直倒在了楊尤綾身前,血濺了楊尤綾一臉。
“... ...姑娘嚇壞了,神誌都有些不清醒了,癱在地上站不起來,奴婢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冬薰還沒說,姑娘不僅如此,嘴裡還不停地叫著,“艾柳要來殺我啦,艾柳的鬼魂要來殺我了!”
她想著興許見到了二爺,姑娘能不必再害怕,滕越也能派人給她好生護送回去。
不想兩人剛到山寨,就見楊尤綾拉著滕家的親兵,挨個同人說話。
說了些什麼滕越沒聽清,但冬薰心下急的不行,連忙上前拉她。
“姑娘彆說了,二爺在這兒,二爺會護著姑娘的!”
冬薰一邊安撫她,一邊想要帶著她出來見滕越。
興許見到表兄,便能鎮定幾分。
誰曾想,楊尤綾一眼看見滕越竟然沒認出來,隻察覺到他身上有血腥之氣,反而怕了。
“彆殺我,彆殺我!我不是故意要把艾柳逼死的!”
她嗓音尖細驚恐往冬薰身後縮去。
“是那丫鬟打碎了黃家的東西,我為了保我的名聲,我必須得責罰她!我隻是讓人把她拉出去配人,我不是要逼死她... ...”
她說著越發顛三倒四,“我是沒出閣的女兒,我的名聲最重要,娘也說我最緊要,娘還把事情都推到了那姓鄧的鄉下女頭上!不關我的事,艾柳彆殺我,都是那姓鄧的鄉下女,是她不肯給你替罪,去殺她,去殺她... ...”
她一口氣把話全說了出來。
滕越耳中隻覺轟了一聲。
“你說什麼?”
楊尤綾卻更害怕了,整個人都在發抖。冬薰幾乎快哭著求她。
“姑娘彆說了,彆說那些了!這是滕二爺呀,是姑娘滕家表兄呀!”
這一聲將楊尤綾的神誌短暫地喚了回來。
滕越耳中還反複回響著她剛才說的那些,不想她卻忽的撲上了前去,死死攥住他的手臂。
“二表哥,表哥!你快讓人保護我!這事不怪我,都怪鄧氏那個鄉下女!都是她不肯替艾柳頂罪... ...你快把她攆走吧,攆去鄉下!”
她反複說著要把鄧如蘊攆走,說著覺得還不夠,叫住了他。
“她本來也配不上表哥。要不,表哥把她休了吧?這樣就沒人懷疑我了,就把她趕出西安府去,讓她遠遠地滾開!她的死活有什麼緊要?!”
楊尤綾卻在說完這句後,又神誌混亂起來,跑出屋去拉著院子裡的兵將解釋。
“得相信我,艾柳真變成鬼來殺我了!她恨我把她配人,可我也是沒辦法,我的名聲最重要,我的名聲最重要... ...”
冬薰想攔都攔不住,聽到她親口把這些不為人知的實情,全抖摟了出來。
滕越卻聽見她方才的話,徹底頓住了。
“... ...要不就把她休了吧?把她趕出西安府去,讓她遠遠地滾開!”
“她的死活有什麼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