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隻是愧疚(微調)……(2 / 2)

璧合 法采 5020 字 4個月前

他的指腹溫熱,她腰間皮膚卻泛著寒涼。他動作極輕,但每一下不經意的摩挲,都令她肌膚不自主地顫栗。

他似乎察覺到了,掌心直接握在了她腰上,用掌中的熱暖著她發涼的腰。

他的距離極近,他每一下脈搏跳動都順著他掌心的溫熱,一起流進她的身體裡。

鄧如蘊心跳略有些快,但她轉過頭去皺了眉。

她不想這樣。

但他卻並不著急,慢慢地替她暖好,也把傷口處理好,才收回了手。

可下一息,他忽的將她抱了起來。

他將她抱在懷裡的瞬間,她下意識想伸出手抵開他的胸膛。

四目相對,床帳內外的一切都停了下來,連燈火都不再搖晃了。

但他也隻是將她從床邊換到了床榻的裡麵而已,她不需要這麼緊張地抗拒... ...

有秋夜的蟬在不知哪根樹杈上,悠悠叫了兩聲。

他俯身將她從懷中放下,又拉來被子給她蓋好。

鄧如蘊不自在地轉過了頭去。

他又收拾了一下東西,壓滅了燈火才上了床。

不知是不是猜到她還沒睡著,他替她掖了被角,月光從窗紗外跳進來。

鄧如蘊聽見身側,男人嗓音微低,帶著幾分濃重的低落與愧疚,道。

“從前都是我的不是。往後,我會把這個丈夫做好的。蘊娘,睡吧。”

... ...

月光婆娑,靜謐的房間帳中,他的心跳聲清晰而有力,每一次跳動都跟她顯示著他在她身側的存在。

鄧如蘊在昏暗的帳裡睡意全無。

腰間的傷好像不太痛了,她腦中有些發空。

但慢慢地,她想起了些往事。

那年金州,他從外麵打完仗返回城裡。她早早就得了消息,換上了最鮮豔的衣裳,頭上簪著她最貴重的紅珊瑚的頭麵,頂著大太陽跑去進城的大道上等他。

那天是月末的小集,街上人擠擠挨挨,她等了他好久,才終於見著他牽著坐騎蒼駒從城外走了進來。

那時候,他甚至不是衛所的百戶,隻是個帶兵的小小總旗。

可是春心萌動的小姑娘瞧不見其他的大將軍,隻看得上那個落在人群最後的少年總旗。

她總是不敢上前的,就那麼藏在人群裡悄悄看他。

不知怎麼,他的座下大馬蒼駒突然驚了,長籲著揚起了蹄子來。

來往人那麼多,這般戰馬踢到了誰都得重傷,他連忙扯住韁繩,拉著馬兒安撫下來。

他這一拉果然是拉住了,隻是卻嚇哭了路邊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手裡的竹娃娃滾落了下來。他沒有留意,隻顧著製住蒼駒,竟一回身踏在了小女孩的竹娃娃身上。

隻聽啪嗒一下,竹偶被他踩斷成了三段。

他這才意識到了出了狀況,而小姑娘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連忙替小姑娘拾起竹偶,但竹偶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了,滕越尷尬得不得了,常年握槍射箭的手,拿著小姑娘的竹偶娃娃都拿不穩了。

他連聲說著抱歉,隻能從身上翻出錢來,也不拘多少了,都要賠給小女孩。

但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我不要錢,我要竹偶娃娃!”

滕越已經完全不知所措了,滿臉的愧疚。小女孩的爹娘尋過來,見是個小將軍,還要給滕越賠禮道歉。

滕越哪裡能受下,兩方相互推讓著,他幾乎是倉皇地離開了。

鄧如蘊悄悄躲在旁邊瞧了個好笑,想著乾脆她去街市上再買個竹偶娃娃來,替他賠了好了。

誰知她剛尋到賣竹偶人的攤子前,就見他已經在那攤子上買了一對最貴的竹偶娃娃,仔細地放在馬上,又回到了那小姑娘身邊。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對嶄新的竹偶人,蹲身送到小女孩手中。

“這個新的娃娃喜歡嗎?”

小女孩眼中露出了些光亮,可手裡還握住她懷裡的破了的竹偶。

“我不認識他們,我隻認識我的娃娃。”

她這樣說,眼淚又落了下來。

他無措地,滿臉都是愧疚,但這次他沒走,反而道。

“不認識沒關係,現在認識也來得及。”

他說著,便拿起新買的木偶娃娃,學著小女孩的模樣,在路邊走動、耍玩、做飯甚至用草葉給它穿上衣裳... ...

那天下晌,他陪著小女孩在路邊玩了好久,玩到小女孩都累了,但也同兩隻新娃娃玩熟了,傷心的眼淚早就沒了。

他才大鬆了口氣,英俊的臉上露出了溫和輕鬆的笑意,一掃之前的愧疚之色,瞧著小女孩走遠了才離開了。

那天鄧如蘊也一直跟在他旁邊,一直躲在人群裡,陪著他到了家門口,見他牽著蒼駒回了家中,她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那天的晚霞是摻了淩霄花紅的粉色,她一晚上連吃飯都是咧嘴笑著的。

母親笑她癡了,大哥說要給她做一瓶治癡病的丹梔逍遙丸來,父親則愁眉不展,“小小總旗,配我女兒是不是差了點?”

她連忙站起來,“不會不會!他以後肯定能做大將軍的!而且他人很好,真的很好的!”

她犯癡的一麵之詞父親不信。

可她卻覺自己說得沒錯。一個做錯了事會愧疚地反複補償的人,怎麼會不好呢?

反正在她眼裡,他就是最好的!

... ...

過往像江河水一樣奔騰而去了,隻剩下路過時裹挾的砂石,興許留下些許,又早已沉沒在水底。

隻有在某些特殊的時刻,才會翻上來幾粒。

他的心跳聲一如既往的明晰,而他方才那句話,也在她耳邊反複響起:

“從前都是我的不是。往後,我會把這個丈夫做好的。”

鄧如蘊在昏暗的帳子裡默然笑了一笑。

從前就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他做錯了事便會愧疚不已,愧疚了便會不斷補償。

隻有補償了,這個人才能安心吧?

雖然鄧如蘊不覺得,他對她做了什麼無法原諒的事,但她接受一些他的好意,他就能安心了。

安心了,與她的關係,就能恢複到之前了吧?

那樣稍遠的關係,才是他和她都習慣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