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華縣,恩華王府。
朱意嬌的侍衛左等右等不回來,她就覺得不妙了。
果然今日就來了消息。
“縣主,那滕越把白鳳山上的土匪全都剿了,除此以外,似乎把咱們的人也扣在了手上。”
話音沒落,朱意嬌一把掃掉了桌上茶碗。
瓷片崩碎的聲音瞬間尖利地響起。
“他是不知道被抓了就死嗎?活著乾什麼,讓滕越抓住我的把柄?!”
下麵的侍衛聽得心下一寒。
朱意嬌卻全然不在乎,“那滕越呢?他想怎麼樣?想敲打我?”
侍衛搖搖頭,“回縣主,滕越沒有尋到王府來,反而與按察司的官員多有接觸。”
按察司是專治一省司法刑獄、監察按劾之事的衙門,這儼然不是處置匪患的做派了。
朱意嬌頓了一頓,“他真找了按察司的人?”
侍衛點頭,朱意嬌愕然,“他不是衝我,是衝著父王去了?他竟然敢同我們恩華王府,明裡對著來?”
侍衛心道滕家這些年交結了不少文武官員,滕越也確實戰功卓著,步步升遷,這次又的確生擒到了恩華王府的人。
縣主要殺他妻子,雖沒得手,卻聽說滕越的夫人為了逃出命來受了重傷,這與殺妻何異?
能在邊關與韃子作戰殺出來三品的武將,怎麼可能在這種事情上低頭。
“王爺也知道了,正召集王府屬官和幕僚商議此事。”
朱意嬌向後踉蹌了兩步,咣當坐到了太師椅上。
“那我豈不是把父王連累了?!不行,這不行,父王是要做大事的人,怎麼能被我連累... ...”
她越想越覺煩躁惱怒,“滕越豎子,其心可誅!”
*
西安府,楊家。
楊尤綾這位貴女,成了西安府人人都能議論嘲笑兩句的人。
楊二夫人一夜之間鬢角添了白絲,比起她前些日讓人到處宣揚鄧如蘊逼死艾柳時的簡單,她如今為了給女兒壓下亂糟糟的名聲,使勁渾身解數,也隻是杯水車薪。
到底,這些真相可都是出自楊尤綾自己的口中。
楊二夫人管不住城中的輿論,隻能先管住女兒的嘴,但楊尤綾這驚嚇受的不輕,一連用了三日猛藥,才堪堪閉了嘴。
她神誌恢複了一些,但恢複了神誌,知道了自己眼下的處境,每日裡哭個不停。
楊二夫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反而被婆母楊老夫人教訓了一番,又被丈夫寫信回家訓斥了一頓,讓她把女兒管好。
她讓楊尤綾彆哭了,“我讓道姑給你算了一命,此時正是你的劫數,興許度過去,過兩年就好了。”
誰想楊尤綾一聽更急了,“過兩年?可是白家六哥馬上就到西安了?娘之前不是說,若是白六哥來了,便讓我同他多多往來嗎?如今可怎麼辦?”
楊二夫人聽見這話也煩躁起來。
她們是西安府的人家,想要聯姻京城的高門難於登天,好不容易有個白家六郎是曾經相識的,更緊要的是白家是高門,白六郎的母親更是與宮中交好的大長公主,若有機緣讓女兒嫁了他,往後便不可限量了。
可眼下這狀況,楊二夫人隻能道。
“白六郎是快來了,可你如今出現在他麵前,他難道不會打聽你的事?我看還不如避他幾月,他總不能在先隻停留幾月就離開,等這些傳言散去,娘再給你找機會不遲。況且京中適齡的兒郎也不他一個,娘會給你多想辦法的。但不管怎樣,你這病萬萬不能再犯了,從今日起就在家中,沒我的話不要出門!”
楊尤綾抹著眼淚應了下來。
但白六郎要來了的事,緊緊牽著她的心,若是能見麵該多好!
*
滕越讓人把柳明軒的西廂房收拾了,床帳桌椅一律從庫房裡換了新的來,這些也就罷了,他還叫了青萱,給柳明軒另外添些手腳靈巧會做事的丫鬟娘子。
青萱得了這差事,親自叫了人來篩選。
“... ...是去柳明軒裡照看夫人的娘家侄女琅姐兒,那些手笨的、眼裡沒活的,我這兒可不要。”
柳明軒原本沒人想進,但自從夫人受傷回府之後,二爺日日都在柳明軒照看夫人,這些仆從最會看人下菜,之前看不上夫人是鄉下來的女子,不想去伺候她的,這會都爭著搶著要進院裡照看玲琅。
青萱還沒把人選出來,就聽見了一聲嗬斥。
“吵吵鬨鬨做什麼?柳明軒裡是有金子還是有銀子,爭搶著要去?”
魏嬤嬤突然走了過來,她斥了一聲,隻把這些丫鬟娘子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沒人敢再說話,青萱走過來迎她,卻被她一眼瞥了過去。
“我當你是個會做事的,許多事都交代給你,不曾交代紫苑。”
青萱、紫苑都是林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大丫鬟,但她們也都是魏嬤嬤提拔起來的人。
魏嬤嬤這麼一說,青萱臉色難堪了幾分,她見嬤嬤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隻能請她老人家走到一旁。
“這事是二爺交代的,我也隻是照著二爺的意思辦事。”
魏嬤嬤哼了一聲,“二爺是在外麵領兵打仗的將軍,又不管宅門裡麵的事,今次不過是看在那位受傷的份兒上,給些體麵罷了。你還當真選起人來了?咱們家中正經主子院裡還差著些人手,你這會把靈巧的,都派去照看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咱們府裡的小姐。”
魏嬤嬤一口氣說了這些,把青萱都說得有些愣住了。
她一時不知道要怎樣回應,魏嬤嬤這才正經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起來。
“你聽話懂事,可明事理上還嫩的很。原本咱們家不該娶這麼個鄉下來的女子,但既然娶了也沒辦法了。可你要知道,她再怎樣也是小門小戶的鄉下女,身後還拖著一家子女人,什麼外祖母、涓姨的,都是鄉下的粗野之人,再穿上錦衣華服,也沒辦法同世家高門相比。”
她說完這話,臉上漸漸露出恭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