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世家大族的姑娘天生便尊貴、知書達理,對下人也溫和體恤,常懷慈悲之心。莫說咱們西安府裡的貴女不是這般,而是因為西安府裡真正的貴女數來數去也沒有幾個。更不要說一些外麵的人了。”
她往柳明軒看了一眼,又皺眉收回了目光,言歸了正傳。
“我這樣說你該懂了吧?那不過就是個鄉野小丫頭,能有口飯吃就行了,哪裡還要人跟著伺候?你若是挑出堪用的,就送去簫姐兒院裡,剩下的隨便撥兩個到柳明軒就行了。”
魏嬤嬤說完,甚至都不想在這事上多費口舌,擺手讓青萱去了。
青萱無奈,隻能道,“嬤嬤教訓的是。”
夫人是出身低些,可論舉止做派,哪有一點不如魏嬤嬤口中的真正的貴女?至少,她挺喜歡夫人,也喜歡夫人那聰明伶俐的小侄女。
至於青萱心裡不準備完全照著魏嬤嬤說的辦,魏嬤嬤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隻是看著柳明軒越發熱鬨起來,二爺日日留在院中,心裡沉沉的。
偏生老夫人並沒對此上心。
“老夫人怎麼能不上心呢?這樣下去可怎麼成,得思量思量了... ...”
*
滕越白天出了一趟門,回家的時候,在路邊買了八隻兔兒小燈。
他這兩日讓人把西廂房收拾出來了,這會叫了侍衛唐佐把兔燈都抱過來,他左右瞧著,一一擺在了西廂房桌上櫃上,在床頭也掛了兩隻,最後一隻挑在了門口。
鄧如蘊剛吃了一碗藥,在床上躺得實在累了,就在房中慢步走動。
玲琅本是乖巧地在旁邊逗魚缸裡的小魚,但卻從窗戶縫裡往院子裡忽的看到了什麼。
小丫頭眼睛倏然亮了。
她騰地跳下了窗邊的椅子,邁著小腿登登地就跑了出去。
秀娘正在收拾藥碗要送出去,險些被她撞到。
秀娘連叫著她慢些跑,跟她走了出去。
隻是兩人走出門去,皆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鄧如蘊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隻能也行到門邊,撩開門簾往外看去。
隻一眼她亦愣在了門邊。
天還沒黑透,西廂房已全然亮了起來。
隔著窗子她便看到了兔兒燈影晃動映在窗紗上,滿屋子好似天宮落下了凡間一般。
門口掛了一隻大紅色的兔兒燈,玲琅仰頭向上看去,男人抬手幫她取了下來,遞到了她手裡。小家夥驚喜地跳了起來。
鄧如蘊愣著看過去。
滕越抬頭,正與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處。
四目相接的瞬間,他抬腳走了過來。
玲琅驚喜的笑聲叮叮鈴鈴地傳過來,她挑著比她的腿還高的大兔兒燈,在西廂房裡噠噠地跑來跑去。
滕越他目光落在她眼睛上。
“玲琅很喜歡,蘊娘覺得可以嗎?”
這兩日,他總是看著她的眼睛說話。
鄧如蘊想要錯開,可那樣的舉動太過刻意。況且,她已經決定了,多少要接納一些他的好意。
隻有讓他心裡不那麼愧疚了,他才能和她回到原來距離上,也能讓這契約順利地進行下去。
他先是讓人收拾了西廂房,又讓青萱調來了仆從,今日他親自買回了一堆兔燈掛在房中來引玲琅。
小家夥毫不猶豫地上了他的當。
他現在又這般口氣問她可不可以,她難道還說不可以嗎?
她一時沒會他的話,轉頭看向那間西廂房。
天光下落,夜幕緩升,庭院裡昏暗著還沒來得及掌燈,可西廂房裡的八隻兔兒燈全都點亮了起來。
或粉或白,如花如雪,在黃昏的庭院裡好似月宮降臨,鄧如蘊沒想到自己一下子竟然看住了,待她回過神來,再次撞進了男人的眼眸當中。
他眸中有了希冀,但卻沒有替她決定,隻就這麼看著她。
鄧如蘊低頭再次錯開。
但她就先應下吧,過些日,再尋由頭把玲琅送離滕家。除了她之外,她家中其他人都還是要同滕家隔開的好。
她緩緩點了頭,“不知道今晚就讓玲琅到西廂房來住,將軍覺得如何?”
這話讓滕越眼中瞬間亮了起來。
今日,她終於沒再拒絕他了。
入夜的風吹動她鬢角的碎發,她之前蒼白的唇色漸漸恢複了些許紅。
他隻看她的臉龐,“那再好不過。”
她雖然沒瞧他,臉上卻浮現些許柔和。
滕越心下微微一鬆。
她是不是也有一些想要接受他了?
往後還長,而他們相處的時間還短,他不太了解她的性子,她多半也完全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但沒關係,從今日起他與她夫妻之間,會慢慢了解、親近起來的。
她隻要願意給他機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