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腳步聲,賞南想站起來,肩膀被後來的人按住,頭頂響起說話聲,“哥,就他是吧?”
幾個明顯是近中年人的聲音,卻喊魯揚“哥”,魯揚就是衝他來的,並且還找了人。
魯揚抖了抖外套,彎腰看著表情冷漠的賞南,伸手從賞南手裡搶走了手機,他居高臨下看著賞南,“我沒有彆的意思,我和我爸鬨翻了,找你媽要點錢花。”
魯揚點開了賞南的手機屏幕,需要輸入密碼,他彎下腰來用手機屏幕對著賞南的臉,麵部解鎖也是可以的,賞南本來安安靜靜的,突然掙紮起來,後邊幾個人看是個小男孩,也沒用多大勁,沒有任何防備,賞南一把搶走了手機,推了魯揚一把,沒顧得上撿書包,撒腿朝原路跑。
小區有保安,跑完這段路有監控,總能有……
賞南的腳步陡然慢了下來,一把刀對準他的臉,步步拉近。
賞南心頭一緊,慢慢後退,看著眼前的男人,對方戴著口罩,眼神帶著賭徒特有的窮凶極惡。
魯揚也帶著人追上來了,他摸了摸臉,慢悠悠走到了賞南跟前,再一次奪走了他的手機,這次,他成功解了鎖,不過他沒有立刻給誰發消息,而是摁滅了手機,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先關你兩天,嚇嚇他們,賞家繼承人丟了,我的媽呀,誰乾的呀,膽子太大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魯揚模仿著吃瓜群眾可能會發表的言論,說完,他沉默了很久,表情陰鬱,“賞南,你自找的彆用這副表情看著我,我現在什麼都不怕,反正,我媽死之後我本來就不想活了。”
“帶走,關到我之前說的位置,先關一個星期吧,隻給水。”
一個男人從一輛麵包車上拿來一卷黑膠布,他一邊撕拉一邊朝賞南走來,被蒙上眼睛之前,賞南看見魯揚跑了幾步,將賞南的手機丟到了馬路邊上的花壇裡。
他沒打算要錢,他就是要出口氣。
賞南被推搡著上了麵包車,麵包車裡麵的氣味很難聞,煙味和汗臭味混在一起,窗戶緊閉,無法通風,車內還有人繼續在抽煙,他們甚至還語氣輕鬆地嘮嗑。
“有錢人家的孩子,膽子就是大。”
“還是有錢人好啊,你看這長得……”
賞南的嘴被黑膠帶封住,眼睛被死死蒙住,雙手被捆在身後,他無法判斷自己身處在何地,將要去哪裡。
麵包車每次轉彎,都會讓賞南狠狠撞上車廂門,那幾個人隻要保證他不死就行了,也懶得管其他的。
賞南不怎麼害怕,他有14,還有虞知白。
但他有些餓。
城裡有座鐘,每個小時整會敲響一次。
途中,鐘敲響了兩次,後麵又開了好大一會兒,賞南出門時是七點多,現在應該快十點了,密匝匝的汽笛聲也消失了很久,相反,鳥叫蟲鳴的聲音逐漸細密起來。
車停下時,車門也應聲拉開,賞南眼前仍舊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被誰拽著手臂拖下車,他看不見,猝不及防直接摔了一跤,地上凹凸不平,他又被抓著肩膀拎起來,“真幾把嬌氣。”
跟著幾個人走了一段路,賞南幾次差點摔倒,在途中,他一直表現得很平靜,聽腳步聲應該不少於五個人,人高馬大,他打不過,沒必要鬨騰自找罪受。
應該是快到了,那幾個人的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等會去我家吃飯,我讓我老婆給你們下兩碗麵。”
“嫂子手擀麵確實做得好,哈哈哈。”
“那這小子咋辦?沒人看著?”
“這荒山野嶺鳥不拉屎的地方,你怕個屁,”走在最前頭的人滿不在乎地說,“再說了,就這種嬌嬌氣氣的公子哥,你讓他自己走出這地兒?開什麼玩笑。”
鑰匙叮當作響,沉重的大鎖被打開,刷著紅漆的鐵門徐徐打開,賞南手上的繩子被解開,他被一把推了進去,還沒來得及轉身,鐵門就忙不迭地被關上了。
賞南忍著痛將緊緊貼在臉上的膠布從一端扯下來,他臉上被貼出一道很寬的紅痕,緊接著,他一把抓下蒙著自己眼睛的步,顧不得手腕上被麻繩磨破的地方,他打量著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
像是倉庫,寬闊,空曠,灰撲撲的,放著桌椅板凳,還有一架木質大風車,破爛的木床,生鏽的電鋸,牆角有一個水池。
四麵牆都斑駁不清,倉庫很昏暗,唯一的光是從兩人高的牆壁上方透進來的,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窗戶,給了這座倉庫所有的光源。
倉庫裡充斥著潮濕的黴味,也沒有可以坐的地方,冷冷清清,像是在一座墳墓裡。
賞南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乾淨一把沒有了椅背的椅子,坐在上麵。
“有點餓。”
[14:我讓你沒那麼餓?]
“治標不治本。”
外麵傳來說話聲,驚訝,驚恐,不可置信。
一道模糊的人影從小路遠處慢慢走近,從模糊到清晰,對方甚至對他們靦腆地笑了笑,感覺下一秒對方就要開口說“好巧”。
“我靠,這人誰?”
“他怎麼跟來的?”
“趕緊抓住啊,管他媽的,一起丟進去!”
就鬨了一小會兒,門鎖重新被打開,鐵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賞南眯起眼睛,一個細瘦的人影出現在眼前,還沒看清,鐵門重新關上。
沒了刺眼的光,賞南重新適應眼前的昏暗。
他看清來人的臉。
張苟。
張苟穿著很單薄的棉襖,臉有些蒼白,唇也有些蒼白,他眼睛跟小鹿一樣亮,還是那樣瘦,張苟四下看了看,直到和一臉複雜的賞南對視上。
張苟露出驚喜的笑容,跑到賞南麵前蹲下,抱住賞南,小聲地說:“我看見他們把你綁走了,我很擔心你,我就跟來了。”
“賞南同學,你害怕嗎?我好害怕……”張苟低聲呢喃,他抬起頭來,用既瘋狂又迷戀的眼神注視著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