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男接過來研究片刻,就在屏幕上飛快地打字。
【這種隻有編號的藥,都是沃林製藥生產的特殊藥品,其他地方買不到,就算他們自己的連鎖店也不會常備,都是有人預定了,才會從總店調過來】
【你是不是預定過?如果預定過,這邊又沒有,我估計你的藥還在沃林藥房的總店】
這種可能性很大。
原身一直要吃藥,很可能已經預定了藥,但是沉寂突然爆發,藥還留在總店,沒有送過來。
裴染立刻打開虛擬屏,寫:【他們的總店在哪?】
大衣男:【就在漢克街】
裴染根本不知道漢克街在什麼地方。
她點開手環上的地圖應用,一打開就報出提示:【請檢查您的網絡信號】
網不通,地圖用不了。
裴染隻得問:【去漢克街的話要怎麼走?】
大衣男納悶:【漢克街在市中心,很有名的一條街,你不知道?】
裴染:【我剛到白港,什麼地方都不認識】
大衣男懂了,手指懸停在屏幕上,好像在琢磨該怎麼指路。
他遲遲沒有寫字,旁邊看著的壯漢都著急了,自己在屏幕上寫:【我知道!過去有一段距離……】
大衣男對他搖搖頭,看了一眼妹妹,手指落在屏幕上:【我有車,我送你過去】
裴染立刻問:【懸浮車?】
這種車現在全不能用。
大衣男:【放心,不是。是我收藏的古董車,沒有AI交互功能,我們就是開著它過來的】
他牽住妹妹的手,對門那邊偏偏頭,讓裴染跟他走。
小姑娘默默地拉住哥哥的手,好像人在這裡,靈魂已經去了彆的世界,對周遭發生的一切完全沒有反應。
出了藥店的門,裴染先望向超市那邊。
剛才急著來找藥,忘了加那個黑大衣女孩的聯係方式。
可是她站過的地方,已經沒有人了。好在地上並沒有血跡,不知她去哪了。
大衣男帶著妹妹和裴染往前走了一小段,揚揚下巴,示意不遠處路邊停著的一輛車。
這車和裴染見過的懸浮車完全不同,車身不是圓滑的流線型,線條淩厲複雜,保養得倒是很不錯,黑色的車漆閃亮,連輪轂都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一看就是收藏品。
問題是車旁邊,站著一個混混模樣的人,正掄起一根鐵棍。
嘩啦一聲。
此玻璃非彼玻璃,一棍子下去,側麵的擋風玻璃碎了一地。
古董車是現在唯一能開的車,人人都想搶。
大衣男立刻鬆開妹妹的手,三兩步奔過去。
裴染很擔心他會吼出聲,還好他沒有,他隻禮貌地拍了拍混混的肩膀,比劃了一下車,再指指自己,意思好像是:這車是我的。
裴染:“……”
那混混都在砸車窗,準備把車搶走了,還會在乎車是誰的?
這位過於禮貌,痛失一個從背後偷襲混混後腦的機會。
果然,混混回過頭,隻錯愕地看了大衣男一眼,就掄起鐵棍,呼地招呼過去。
大衣男這才連忙往旁邊躲開,堪堪躲過虎虎生風的鐵棍,回手一拳揍向混混的下巴。
混混被揍得趔趄著退後幾步。
他已經看清了,過來的是個衣著考究的男人,還帶著兩個女孩,最關鍵的是,男人手裡拎著和這輛車一樣古董的東西——車鑰匙。
混混正琢磨著進到車子裡後,得想辦法把這輛古董車點火發動起來,這下有人主動把鑰匙送上門,混混心中一喜,掄著鐵棍毫不猶豫地重新撲上去。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出聲,隻有生死搏命。
裴染一眼就看出來,這混混下手狠辣,一心想要人命,每一棍都對準大衣男的腦袋。
隻要有一棍砸中,大衣男就要血濺當場。
大衣男像是練過拳擊,躲得不算慢,但是揮拳間總透出一種比賽似的規規矩矩,什麼挖眼睛,踹襠,鎖喉這種,是絕對沒有的。
打架不是比賽,混混很快就占了上風。
他看準空檔,又掄圓了棍子,覺得這棍子百分百能敲爛大衣男的腦袋。
腳下忽然一絆。
他整個人刹不住,往前撲倒在地,臉戧在人行道沿上。
他趴在地上,轉過頭,這才發現,那個大一點的女孩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摸過來了。
她在他背後,一條腿的膝蓋按住他的背心,把他壓死在地上,一隻手攥住他拿鐵棍的右胳膊。
哢地一聲脆響。
他的胳膊瞬間被拗出了一個奇特的角度。
裴染下手無聲無息,毫無征兆,大衣男也怔在原地,動彈不得。
大衣男這輩子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被扭斷骨頭。手法快、準、狠,穩得像這輩子曾經千百次扭斷過彆人的胳膊一樣。
他還在發怔,胳膊就被人猛地一拽,踉踉蹌蹌地跟著退後好幾步。
與此同時,地上的混混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
哭嚎聲隻持續了三秒。
嘭。一切戛然而止。
路上不少人早就看見這邊兩個人打起來了,在這種混亂的時候見怪不怪,可是轉瞬間就看見裴染鬼魅般把人壓在了地上,人突然就爆了。
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居然沒人看清。
就連旁邊站著的小女孩都被嚇得回過神,愣怔地望著裴染。
裴染此時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有人正在盯著她。
不是那兄妹倆,也不是那些被嚇到的路人。
那種感覺,就像在地堡裡,被敵人發現蹤跡,隨時會遭受攻擊前的第六感一樣,讓人汗毛直豎,背後發涼。
裴染轉過頭。
她看見了,就在路對麵,倒塌成渣的聯邦圖書館的廢墟旁邊,半空中,懸浮著一個熟悉的東西。
一隻銀色的金屬球,上麵漆著白色的“DOD”。
旁邊大廈的陰影半遮著它,球身上隻泛著一點黯淡的光,它安靜無聲地懸停著,正用那唯一的一隻黑沉沉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她。
公交車上的人說過,這是聯邦國防安全部不久前才正式啟用的AI,全權負責處理所有國防安全事務的聯邦安全代理人。
裴染腦中忽然憶起那個冷漠平靜的男聲:
“我可以保證,每一個守法公民都是絕對安全的。”
裴染剛剛暴力拆解了一家藥店放置貴重藥品的櫃子,又拗斷了一個人的胳膊,間接地殺了個人,她心中非常地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守這個世界的“法”,還算不算聯邦的“守法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