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藥 “這得從半年前的一夜說……(1 / 2)

“這得從半年前的一夜說起了。”

“那天晚上,我看到漫天月光,隻覺著自己好像蝴蝶一樣在天空飛了起來,又發現外麵有數個童子正在嬉鬨,便忍不住上前與它們玩耍……”

“……等醒過來,我難受很久,分不出自己經曆的到底是真實,還隻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黔首之女韓嬰,還是神女身邊的童子盈。”

不著痕跡的撇了眼沉浸在故事裡的徐田曹,看他頷首點頭的樣子,韓盈適時的露出幾分茫然,繼續道:

“也不知為何,再成韓嬰之後,夢中經曆的那些事情,便忘記了大半,隻模模糊糊認得幾種對人有益的草木,便教導身邊人用來緩解病痛。”

“原來如此。”

聽著此等神異之事,徐田曹麵色慢慢緩和下來。

這女童見識和尋常幼童區彆極大,言語談吐皆有些不凡,與成人交談不顯幼稚,月女,似乎的確是她。

至於她講的遇神之事,雖有些奇異,細聽起來,卻並非胡編亂造,而是頗有章法,自己任職田曹,對草木生長有幾分造詣,部分內容也都合的上,不像是作假。

從春秋戰國之時,楚地便極為好巫,且興鬼神,重祭祀。如今此地雖已是漢家天下,但因文、景兩帝推崇黃老之說,以休養生息為主,故而對民間淫祠抓捕力度偏低,各地神異之事常有,真真假假也論不清楚。

對鬼神之事,徐田曹其實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隻是平日裡多敬而遠之。

至於這韓嬰所言嘛——

他隻信了七分,剩下三分警惕,萬萬不可丟掉。

畢竟若真如她所說,隻是魂隨神女周遊,知曉了些草木,那十九間土屋又是怎麼出來的?

再者,幼童懵懂,難保身邊之人不拿她做筏,行那些興風作浪之事。

心中思緒萬千,徐田曹明麵上態度卻更加恭敬了些,他道:

“今日我確實是為家母求藥而來,症狀如月女所言分毫不差,不知——”

“你運氣很好呀。”

韓盈還是笑吟吟的,與頑童無異,不隻是有心顯露,還是太過無知,她雙手合十,明明手中空無一物,再次翻開,手中突然多了個紙包出來。

鄉鎮衛生所常用分藥神器,現配紙裝藥!

感謝爺爺診所裡還有番瀉葉,這草葉子太好解釋了。

俯趴在高榻上,韓盈伸手將紙包遞給徐田曹。

“諾,給你這個,拿回家將裡麵的碎葉子用滾水浸泡,待水變溫,湯色泛黃,飲下後就能治腸胃不暢了。”

驟然看到這幕,徐田曹眼睛差點兒沒瞪出來,他喉嚨空咽,隻覺得口舌發乾,腦海中光想想,就覺得腦袋暈眩到不可自拔。

“這是神女所賜之物?!”

“不是啦,此為凡間草木,就是咱們這兒沒長它,夢裡我揪了些好葉子玩耍,玩膩了就塞袖子裡,醒來發現把它們也帶回來了。神女說這是瀉葉,凡人吃會促進腸胃蠕動,也就是會拉肚子。此物藥性偏輕,食之無礙。天下草木利害皆看所需,你母親年老,自身腸胃動的很慢,反而需要些外力。”

說完,韓盈有些遺憾的補充道:

“不過此物不能多用,還是多食些豆芽,也不要久坐,多走,此症便可緩解了。”

就從未見過巫覡句句都在否定自身神異的!

徐田曹啞然,可麵前的女童越否定神異,越是隨手投足間都是神異,他深深吸了口氣,積攢此生所有的勇氣,問:

“你可聽聞神女說過長生不老藥?”

韓盈果斷的搖頭。

“沒有。”

這怎麼能說有?

說到底,她講神話故事,不過是給自己能力做個合理的解釋,她又不是真衝著當神棍招搖撞騙去的,怎麼會承認有這種東西,搞不好會把自己坑死的!

但要完全說沒有的話,那就是在否定自己了。

於是,當著徐田曹的麵,掰著手指頭,韓盈開始打補丁:

“神女說凡間草木共三十七萬餘種,天界草木十三萬餘種,凡間草木凡人吃用,能做長生不老藥這種成神成仙的草木,肯定是神用的神草神木,應在天界。”

徐田曹鬆了口氣,就是心底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他伸手接過月女給的紙包,摸著上麵的質感,感覺頗為獨特,光滑平整,如似娟布,也不像本地所產,更不知道價值幾何,隻能小心置於懷中。

將帶來的金珠放於矮榻之上,起身,誠心誠意的行了一禮。

“在下謝過月女賜藥。”

月女隻是多了幾分見識,人還是孩童心性,好頑,懵懂,對陌生人也不防備,她不知送出藥價值如何,自己卻不能欺之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