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門 落在微張的櫻唇上(1 / 2)

替嫁公主 放鶴山人 3845 字 7個月前

015

模仿筆跡、篆刻印章的本事,都是蕭月音居於寶川寺時為了更好抄寫佛經,閒來無事練就的。原本隻是為了消遣、也為了磨煉更加專注的狀態,卻不想在這茫茫胡地的幽州,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更為巧合的是,韓嬤嬤也是德州人士,要她扮作潘素和郭氏在德州的故人,更是多了一分勝算。

故而,蕭月音對於韓嬤嬤這次的重任,並沒有太多擔心……想來,那裴彥蘇既然對蕭月楨情深似海,那麼保護蕭月楨派出來的幫手韓嬤嬤,也是理所應當的。

她眼下需要做的,除了認真抄經之外,便是靜靜等待了。

等待陷害潘素之事成事,等待來自鄴城周宮的回信,看自己何時能夠徹底解脫,為表兄盧據報仇之後,離開這臥虎藏龍的是非之地。

為了靜心抄經,她不但命戴嬤嬤將那三麵透風的軒榭掛上了竹篾的簾帷、擋住隨著夏日的來臨而逐漸毒辣的日頭,還特意囑咐了像綠頤這樣還沒有徹底熟悉她脾性的人,無論如何,在她抄經的時候,都不能放任何人進去打擾她。

不過,她到底還是低估了裴彥蘇對蕭月楨的情愫。

綠頤也是沒有料到的。

她從前在蕭月楨身邊伺候了多年,也親眼見證過這對金童玉女是如何走到了一起。因著公主高貴的身份和皇家嚴苛的宮規,其實裴彥蘇與蕭月楨能真正單獨相對的機會非常少,那時候裴彥蘇對公主,雖然偶爾噓寒問暖,卻沒有像如今這樣,日日尋了不同的由頭來見的。

就像這韓嬤嬤走的第二日午間,蕭月音從辰時初刻起床洗漱更衣後便入了那軒榭,裴彥蘇卻在辰時末刻便到,聽到了自己阻攔的言語,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隻讓隋嬤嬤端了一把圈椅來,靜靜守在軒榭的門口,等蕭月音出來一同用午飯。

門後的蕭月音沉浸於抄經,對門外所發生之事一無所知,綠頤心中一直隱藏的心思,便也在此時開始緩緩浮動。

先是自請為裴彥蘇上糕點,她特意回房換了一身碧綠的衣裙,又學著蕭月音的樣子在雙丫髻上簪了幾朵粉藍色的料器花,才端著托盤,施施然緩步至裴彥蘇的身前,擦著男人的衣袖,將碟盤放在了小幾上。

不過,這位赫彌舒王子隻是淡淡說了聲謝謝,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她。

綠頤不甘心,便又從戴嬤嬤手裡搶了那盛著六安瓜片的紫砂茶壺,兀自回房轉了一圈,出來時麵上多了一層脂粉、手腕上也特意塗上了香膏,走之前還有心在銅鏡前練習了一番,自信媚眼如絲,才複又回到裴彥蘇的身邊,故意放慢了斟茶的動作。

茶水入盞,叮咚作響,可裴彥蘇卻依然視她如無物。綠頤把心一橫,手上的茶壺便偏了方向,滾燙的茶水登時澆在了裴彥蘇結實的手臂上,小王子的紗袍衣袖上,也立刻洇出了一大片的水漬。

綠頤暗喜計成,一麵用自己的巾帕不斷擦拭麵前男子的手臂,借機觸碰逗弄,一麵故意捏了嬌嗓聲聲抱歉,弱柳扶風的身子卻與裴彥蘇越靠越近,幾乎是要倒在了他的懷裡。

原本韓嬤嬤不在蕭月音的身邊,隋嬤嬤和戴嬤嬤這兩位從前爭寵的嬤嬤也兩廂和平了不少,可是她們俱是周宮裡的老人,綠頤這番情狀,她們又怎麼會看不出這婢女的心思?

但兩個人所想則完全不同。

戴嬤嬤對於蕭月音姐妹的交易之事全不知情,隻一心按照弘光帝走時的吩咐仔細侍奉公主,眼見這公主和小王子尚未正式成親,她身邊這個不甚安分的宮婢竟然已經開始當著麵勾.引小王子,不由氣不打一處來,急急想要上前阻止;

可隋嬤嬤卻想到了更多。一來是她對於綠頤早前的迅速投誠十分不滿,但轉念一想綠頤也算半個自己人,搶占蕭月音身旁的位置,對自己來說並不算壞事;二來是她已經聽聞了關於烏耆衍要再往裴彥蘇房中塞人的隻言片語,蕭月楨來幽州交換,尚還需要時日,若是能讓綠頤在這個青黃不接的當口填了裴彥蘇身邊的空缺,等到蕭月楨來了,也自然會感念她當機立斷。

是以,就在戴嬤嬤上前,想要直接將綠頤拉開時,卻發現她身後的隋嬤嬤也同時出了手,隻不過是衝著她來的——為了攔住她,不讓她再動綠頤。

戴嬤嬤氣急,霎時便想到了這隋嬤嬤和綠頤是早就串通好了,正思索該如何不驚動房內的公主而掐斷這綠頤的伎倆時,卻見小王子乍然起身,收回了那隻濕了大半的衣袖,墨綠色的眼眸掃過情狀不堪的隋嬤嬤和自己,抬腿,便準備離開。

誰知綠頤是個麵皮甚厚的,見狀也“噗通”一聲跪在了裴彥蘇的腳後跟上,對著他的背影嗑著響頭,一麵不斷自責弄濕了王子的衣裳,一麵亡羊補牢,說院內有為王子備好的衣物,請王子給她個機會伺候他更衣。

隋嬤嬤見狀,也趕忙跪了下來,而這樣一來,也連帶著戴嬤嬤,跟著跪了下來。

此時,方才還暗中較勁的兩位嬤嬤,心中飄過的話,倒是出奇一致:

這綠頤果然能屈能伸,方才見小王子緊繃著俊朗的麵容、並無半點憐香惜玉的樣子,以為綠頤這下必然將小王子徹底得罪,卻不料小王子在聽了綠頤跪地後的那番懇求,竟然停了下來。

一直跟在裴彥蘇身旁,陪他一起等待公主抄經出來的宦官劉福多,見到這新主子轉了身,也摸不準他的意圖,小聲問道:

“王子,先前隋嬤嬤確實找奴婢要過幾身王子的衣物,奴婢也給了,若是王子……”

後麵的半句,被他生生卡在了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