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一樓宴會廳內。
隨著檀灼那句匪夷所思的話音落地,全場皆驚。
華美璀璨的吊燈下。
少女身上那套墨綠色長裙仿佛與中世紀油畫般的濃鬱色彩交相融合,細細肩帶勾勒出精致的鎖骨線,隨意撩起眼睫,那雙烏黑眼瞳都像是在勾魂兒。
她如果想要刻意去勾引一個人,絕不會失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有些人懷疑的目光慢慢變了。
就憑這張臉,好像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
檀灼漂亮臉蛋上的表情極為鎮定,看似坦然地接受大家的打量,實則滿腦子都是:
婚書是真的吧?
她應該沒鑒定錯?
畢竟她爸技術很菜的,不可能造假逼真到她都看不出來。
但——萬一她看走眼了?
這怎麼收場?
嗚嗚都怪她這該死的好勝心!!!
可話一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
最後隻能內心小人雙手合十,非常虔誠地祈禱:千萬彆鑒錯!求求辣!
就在檀灼臨時抱佛腳,還是在心裡抱的時候。
梁初菀發現有人竟被她的話動搖了,被刺激地難得機靈了一下:“嗬,說大話誰不會,如果你未婚夫真是朝總,有本事現在當著我們大家的麵,給他打個電話。”
無論什麼場合,都不乏愛看熱鬨的。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開口:
“對呀對呀。”
“打個電話就能證明。”
“……”
有曾經的塑料閨蜜火上澆油:“哎呀,檀大小姐不會是沒記未婚夫的電話號碼吧?”
梁初菀故意說:“要不要我幫你問一下呀?”
檀灼真想說好。
麻煩你給一下我未婚夫的聯係方式,她也很想要。
然而沒等她開口,
這場遊輪背後真正的東道主梁頌來了。
梁初菀眼睛一亮,率先迎過去,挽住對方手臂先告狀:“哥,檀灼來這裡找未婚夫呢,我好心問問,她——”
梁頌皺了皺眉頭,低聲示意她閉嘴,免得二次擾了樓上的清淨。
梁初菀咬唇噤聲的同時。
梁頌目光已瞥向檀灼,對上那張明豔不可方物的麵容。
同在圈內,其實曾經他也對這位美色過人的大小姐有過心思,隻是現在的檀家,與他們粱家早已雲泥之彆,他與檀灼的身份亦是如此。
如今更不能讓這些小姑娘之間的笑話,影響到與朝家往後的合作。
這樣一想,心底那點兒憐香惜玉也就消失得無聲無息。
於是,當眾人的麵,梁頌看似客氣,實則透露著毫不掩飾的施壓,手臂朝向門口一展,“檀小姐,那位不是你能玩笑起的,還請你離開……”
檀灼在看懂他的眼神時,已然明白過來。
沒了檀家的背景撐腰,如今她已經不是那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在外也可隨便被人當場逐之,
以及當眾被警告——
你還沒資格。
她慢慢捏緊了那杯僅剩一半香檳的酒杯。
淡粉指尖此時因為用力緣故,微微泛了白。
眾人露出或諷刺或看戲的表情。
巴不得檀灼灰溜溜地被趕走。
檀灼從來不是吃虧的人。
就在她思考,把這杯香檳倒梁氏兄妹腦袋上,自己遊著回岸的存活率?
突然間。
右側樓梯響起腳步聲。
年輕精英一身工整西裝,手裡似端著杯酒,正朝這邊走來。
看到來人,梁頌心下一沉。
難不成那位已經不耐到要讓首席秘書親自來處理嗎?
他含笑道,“怎麼勞動崔秘書下樓,事情已處理好。”
一個秘書,居然讓向來心高氣傲的梁頌這麼客氣。
檀灼暫時收起“傷敵二百五,自損一個億”的心思,畢竟,比起這對兄妹,她的身體更珍貴。
豈料。
那位崔秘書竟徑自朝自己走來,並奉上一杯酒:“檀小姐,我們Boss邀您一品。”
???
等等,你們Boss哪位呀?
望著麵前這杯清透漂亮的荔枝威士忌,呼吸間是酒精揮發與清甜荔枝果肉糅合的氣味,心理素質堪稱頂級的檀灼,都忍不住懵住了。
第一反應:越漂亮的東西越有毒,這酒……怕不是有劇毒吧?!
突然,檀灼餘光無意間掠過梁頌,沒錯過他看著這杯荔枝威士忌眼底掀起的驚瀾。
旁人不知這杯酒的含金量,梁頌卻親眼目睹那位如何親手剝殼。
再聯係崔秘書的話,瞬間福至心靈。
此時,檀灼腦子裡兩個小人正打架——陌生人的酒該不該接?
一個說:看梁頌的反應以及對這位崔秘書的禮遇,那位boss絕對是大人物,送酒是給她解圍的,是活菩薩顯靈了!
一個說:陌生男人給她這樣大美人送酒就是居心不良,萬一接了,等於接受對方示愛怎麼辦?上次她不小心笑了下,還被某個公子哥誤以為是暗示他呢!
……
沒等小人打出個結果。
旁邊薑清慈也發現了這位崔秘書口中那位boss的不尋常。
覺得今晚她不小心喊出聲來,才害得檀灼成為眾矢之的,一直想趁機彌補,但沒找到機會,這次很有眼力勁兒接過了檀灼手裡的香檳。
提醒她去接那杯荔枝威士忌:“快接。”
恰好,梁頌無比客氣地喊了聲,“檀小姐。”
令檀灼立馬想起了幾分鐘前他眾目睽睽之下給的難堪。
以及……他對這杯酒若隱若現的敬畏。
崔秘書奉酒的姿勢一動不動,處事不驚又訓練有序,尋常人絕對駕馭不了這樣的人物當秘書,最起碼她那位破產爹的秘書團,合起來都比不過這位崔秘書一人的氣場。
檀灼心裡驀然撥開迷霧般,終於接過酒杯順便致謝。
隨即抬眸掃向梁頌,揚唇輕笑了聲:
“怎麼,催我滾?”
“檀小姐誤會了,梁某方才是見你有倦色,請你去六樓的貴客休息艙。”
梁頌請人出去十萬八千裡的冷漠語調沒了,仿佛變了個人。
檀灼眼睫低垂,視線落在浸泡在酒液裡的雪白果肉,輕嘖了聲:
哦豁,這酒果然劇毒。
靠著酒精揮發的氣味,就能讓梁頌這個大活人即刻失憶。
在場的人看著這戲劇般的轉折,即便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崔秘書,但也敏銳的察覺到。
除了梁初菀,她急了:“哥!”
梁頌沉下臉來,“到此為止,來者是客。”
“好好招待檀小姐以及其他貴客,不要再胡鬨了。”
這對兄妹的撕扯檀灼沒興致。
反倒是極為自然地跟這位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的崔秘書搭話。
“你是朝徊渡的秘書?”
檀灼向來不擅長迂回,直白地將猜測問出口。
向來處驚不變的崔秘書難得默了秒,大抵沒遇見過這種能直球打到臉上的人。
片刻,公事公辦回:“是的。”
檀灼不在乎他的態度,反而鬆口氣。
峰回路轉!
朝徊渡居然在郵輪,還幫她解圍。
等等,不對勁!
朝徊渡為什麼幫她解圍???
檀灼當然沒忘記那紙婚約書,這下更加深她想跟朝徊渡求證的心思。
“我能見他一麵嗎?”
崔秘書:“抱歉,朝總今晚的行程滿了。”
都來郵輪玩了,還行程滿了?
檀灼:“疑似未婚妻嫌疑人可以插隊嗎?”
崔秘書:“抱歉,朝總公私分明。”
檀灼退步:“就十分鐘!”
崔秘書:“抱歉。”
跟機器人一樣。
仿佛隻會說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