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被甩動的魚尾吸引,看了好一會兒。
剛剛被他折騰出來的生氣也慢慢地全散了。
——哎,還傻乎乎地甩尾巴呢。
她問人魚:“你上次注射藥物是什麼時候?”
舒棠又問:“來海角療養院之前,有醫生有按時開藥麼?”
舒棠一想,算了,問了也白問。
她懷疑他的嗓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於是湊過去,想要去看看他的喉嚨。
舒棠:“啊——給我檢查一下喉嚨。”
舒棠的手在碰到人魚的喉結之前,人魚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有種恐怖的壓迫感。
舒棠立馬縮手。
她在牆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支筆,打開了那本空白的病曆本。
寫第一行的時候,舒棠決定給他起個代號。
她悄悄地看了人魚一眼,他高大的身影藏在黑暗裡,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麵容上掃下一片陰影。
見到他第一眼,舒棠就覺得他很像01區長得茂盛的藍色小玫瑰,就連銀白色的長發尾端,都有著淡淡的藍色。
舒棠在“檸檬炸魚”和“藍色小玫瑰”之間猶豫了一下,在病曆本上寫下了一行字:《藍色小玫瑰觀察記錄》。
——主要是檸檬炸魚像食譜。
舒棠發現人魚嗓子嘶啞,不說話,隻能從喉嚨裡發出類似於凶獸一般嘶啞的威脅聲,應該不是聲帶有問題。
舒棠記錄:性格文靜,不愛說話。
想到高大的人魚喜歡待在陰暗的角落,黑漆漆的雙眼空洞地盯著她。
舒棠記錄:比較內向。
想到他非要把她提溜到兩米內看著。
舒棠記錄:強迫症。
簡單描述了這條魚的性格後,她寫下了初步診斷的結論:
疑似精神力暴動。
是的,雖然omega很少會“精神力暴動”,但是眼前的人魚的情況,已經超過了“精神力受損”的範疇,出現了獸類化、難以溝通的情況。
舒棠刷刷刷地寫著,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
人魚似乎隻是把她圈起來就好了,很安靜地看著她在紙上寫寫畫畫,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直到聽見了一聲“咕咕”。
高大的人魚在黑暗裡睜開了眼睛。
“咕咕咕。”
舒棠捂住了肚子:要命,她本應該餓得沒有那麼快的。
但是他實在是太香了!
舒棠有點不好意思地動了動耳朵,轉了過去。
她以為雨聲那麼大,人魚應該沒有聽見。
但,人魚低下頭,那對黑黝黝的眸子盯著舒棠看了一會兒,突然間把她拎了起來。
但是才走出去了兩步,人魚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看了舒棠一眼。
舒棠是一種弱小的生物,輕得像是不存在,力氣小得像是螞蟻,帶去海裡,可能會死。
高大的深海屠夫安靜地看了看她,把舒棠放下了,獨自朝著外麵走去。
舒棠很驚訝,因為人魚剛剛還不願意她離開兩米範圍內,為什麼現在離開,難道不擔心她溜走麼?
人魚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一般來說,被那雙空洞漆黑的眼神注視,應該是很詭異很恐怖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舒棠從他黑漆漆的眼睛看出來——
這條魚很放心。
下一秒,舒棠知道了答案。
因為人魚推開了門的時候,借著外麵的光,舒棠看清楚了那座門的真麵目:
一扇目測兩噸重的大石門。
舒棠:“……”
*
離開堡壘唯一的路被封鎖了。
真正的插翅難逃。
舒棠被一個人關在了“巴士底獄”裡。
整個黑暗的堡壘裡,隻剩下了舒棠。還有一隻外出不知道做什麼去了,隨時會回來的詭異人魚。
這種時候,愚蠢的人會選擇驚恐地哭泣;聰明人會選擇尋找逃生通道,趁機快速逃走。
而連上了好幾個夜班的舒棠在“巴士底獄”裡轉了轉,找了個避風的角落,把自己的白大褂脫了往身上一蓋,躺下了。
好困啊。
為什麼3036年還有上夜班這種事?實習生就不是人了嗎?她連續上了一周的夜班,連相親都隻能抽出睡眠的時間來相,實習工資還隻有兩千塊!
舒棠決定爭分奪秒,抓緊時間在人魚回來前補個覺。
周圍彌漫著香香的烤魚味兒,黑黝黝沒有光,外麵還有雨聲as/mr,挺好睡的。
她眼皮子一合,直接睡迷糊了過去。
……
舒棠這一覺睡得特彆香,要不是因為肚子咕咕叫,把她餓醒了,她還能大睡三天三夜。
她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發現人魚還沒有回來。
他乾嘛去了呀?
說實話,舒棠隱隱約約感覺人魚應該是出去給她拿吃的了。
但是舒棠不能確定。
雨聲那麼大,他也許沒有聽見她的肚子咕咕叫。
她覺得他給她拿吃的去了,有點自作多情。
舒棠有點後悔,早知道她就不躲了,讓他聽清楚她有多餓就好了。
唉,舒棠心想,要是他給她帶吃的,她就既往不咎,認為他是一條好魚。
舒棠穿上了外套,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在巴士底獄裡麵到處亂逛,尋找廚房。
廚房就在一樓的角落,但是她發現這裡不僅沒電,一點吃的都沒有。
她餓得頭昏眼花,一看通訊器才發現已經是下午了,難怪她餓成這個樣子。
突然間,舒棠聽見了腳步聲。
舒棠探頭,就看見了走廊的儘頭,出現了一個黑影。
昏暗的燈光下,高大的黑影,以之前提舒棠的姿勢,提著一個重物。
長長的重物拖在地上,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著,不知道是血還是海水的不明液體。
黑暗中,高大的黑影一步步朝著她走了過來。
動作僵硬遲緩。
舒棠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人魚低下頭,一雙黑漆漆的詭異眸子,安靜地看著她。
“咚”的一聲,重物落地。
舒棠低頭一看:
一條鯊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