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胭疑惑,他道:“我二十成婚,到如今隻有十年,又怎麼生出曦姐兒這個十二歲的女兒來?”
“啊……?”宋胭張大了嘴巴,一時半會兒弄不清這裡麵的情況。
魏祁問:“之前說親時,喜娘沒向宋家說過我的情況麼?”
宋胭回想了一下,東院派去的喜娘就是先前西院派去那位喜娘的嫂子,兩人是妯娌,對這樁婚事的始末一清二楚,所以去時隻在說吉祥話,還真沒具體說過國公府的情況,因為她覺得宋家全都知道!
而宋家也的確都知道,比如魏祁有個過世多年的元配夫人,出自郭家,還有個十二歲的女兒,名魏曦,再有個姨娘,曾是那位元配夫人的大丫鬟……這不都是對的麼?
魏祁解釋道:“曦姐兒是從族中過繼的,一是碰上了,二是為了給大奶奶帶福氣,並非我二人親生,再說我與詩嫻……”
詩嫻大約是郭大奶奶的閨名,可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卻沒再繼續下去,而是說道:“那年我還在常州任縣令,郭家與國公府都寫信給我,說大奶奶病重,郭家找到一位高人,說尋一子時出生的水命女孩過繼,可旺其母,讓大奶奶躲過此劫,正好那時族中有個與我同輩的大哥,年至五十,卻得了一女,之後便病重離世,他長子當家,不願養育幼妹,要將幼妹溺斃,大奶奶聽聞此事,便將這女兒接到了身邊。
“加上那位高人的斷言,郭家便出麵請國公府過繼這孩子,我當時身在常州治匪患,離不開,雖不信這玄學之事,但多一分希望總是好的,便同意了,於是那女孩便在宗祠中改名、行禮,過繼到了我與大奶奶名下。但過一年,大奶奶還是病重不治,離世了,我從常州回來奔喪,也是第一次見曦姐兒,那時她已四歲。”
宋胭內心的震驚久久不能平息。
在她印象中,魏曦任性、霸道、高高在上,動不動將嫡長女、元配大奶奶的女兒這些字眼掛在嘴邊,看不起她這個續弦,看不起府上庶出的子孫,卻萬萬沒想到,她自己竟是過繼的。
而且過繼的原因,還是為了給郭大奶奶衝喜。
難怪從沒聽說郭家人來探望她,難怪大太太對這個孫女的態度也是淡淡的,難怪魏祁也是不管不問,原來她與國公府並沒有親近的血緣關係。
她的親生父親去世了,母親興許是妾室,自身難保,親哥哥甚至要結束她的性命,她在血脈親情上無所依托,唯一的依托就是國公府的過繼關係,可她的過繼和彆人不同,魏祁不是那種絕嗣的,他還年輕,他會有自己的親生兒女,這樣無論他、還是大太太,都沒有太將她放在心上。
“曦姐兒知道自己是過繼的嗎?”宋胭問。
魏祁想了想:“應是沒人刻意向她提起,但她大約知道吧。”
可想而知,父女二人不曾為這事聊過,甚至沒為任何事聊過吧,魏曦也不知在父親心裡自己是什麼樣的地位,是等同於親生的女兒,還是毫無關係的一個人。
一瞬間,所有的不喜都消失了,宋胭竟覺得魏曦有些可憐。大約,還有江姨娘是真心待她的,畢竟兩人相依為命……
隔了一會兒,她問:“江姨娘沒有孩子?”
魏祁眉眼中極少地露出一絲不悅來,淡聲道:“沒有,也不會有。”隨後他看向她:“除了曦姐兒這個過繼的女兒,我沒有其他的子女,更沒有親生的孩子,一切隻等你的消息。”
這意思,傳宗接代的任務都在她身上?
宋胭一下子覺得不開心,低聲嘀咕道:“這事說不準,二奶奶先進門,也沒有子女。”
魏祁看出她的排斥,溫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事慢慢來,並不著急。”
宋胭心中稍有寬慰,絞著手不支聲。
回到國公府,魏祁去了景和堂,宋胭回自己院中。
院裡那棵碧桃差不多謝了,長出了一片紅紅的葉子,宋胭看著那茁壯生長的樹木,想起那個未曾謀麵的郭大奶奶,想起一心維護她、維護這棵碧桃樹的魏曦,佇立良久,才進院中。
在西苑累了大半天,回家中便小睡了一下,然後做繡活到入夜,魏祁過來了。
之前為魏曦的事,兩人好幾天沒行夫妻之事,今天說開了,便要繼續了。
雖說朱曼曼也沒懷孕,她不著急,但又怎能真的不著急?早一日有孩子,便早一日放寬心,晚一日,終究是樁心事。
於是她溫婉道:“我讓人備水給大爺沐浴?”
魏祁搖頭:“我在景和堂沐浴過了,你去吧。”
宋胭便去了。
沒一會兒後麵的浴房傳來嘩嘩的水聲,魏祁脫了鞋,坐到床頭。
床頭的兩個軟枕,一個端端正正放在中間,一個多日無人用,已被嫌棄地扔到了一旁,他將那個被扔開的重新拿過來要擺上,低頭將中間那個一挪,便看見裡麵有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