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小修) “上來。”(2 / 2)

佳期如許 南方之下 4327 字 7個月前

這一瞬間,她好像被打回原形,不再是承受著萬千誇獎的天之驕女,而重新回到了幼年時期,她頭上帶著白色小花的發卡,哭得聲嘶力竭,求媽媽把爸爸一半的撫恤金留給她。

就這般走神的一瞬,她心神恍惚,剪子遞過去的角度稍稍偏斜,那把金色的、盤踞著龍紋的剪彩剪刀,刀尖紮進了沈宗庭手掌的大魚際肌處。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

鮮紅湧出時,孟佳期被嚇得有些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連嘴唇都在顫抖,不受控製地顫抖。饒是她為自己穿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鎧甲,但脫去鎧甲,她也隻是個20歲的女孩,未出象牙塔,容易被慌亂影響情緒。

她腦中最後隻剩一個念頭,她搞砸了。她搞砸了。沈宗庭會怎麼想?她要怎麼對得起對她寄予厚望的陳老師?

這時,反倒是沈宗庭攬起了一切。

他也不顧手上流血,接過那把剪刀,乾脆利落地將剪彩進行下去。

然後,用西裝口袋裡的方巾,擦了擦沾血的剪刀。

再度遞回給她時,剪刀刀尖已經乾乾淨淨。

就連遞回來時的角度都十分完美,剪刀把手的一側對著她,不讓她有被刺到的風險。

孟佳期長長鬆一口氣,微微抬頭,在這被萬人矚目的台上,她指望用眼神對他表示歉意和感激。

兩人視線相錯。

孟佳期隻覺得,沈宗庭抿起的唇角帶著幾分冷厲,幾分不耐。

無形之中,她的心沉了下去。

沈宗庭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那樣細致地幫了她、遮蓋了她的失誤,眼神卻如此冷峻,還帶著幾分不耐?

直到退回後台,孟佳期仍在思考這個問題。

難道,她得罪了沈宗庭嗎?

港城的地頭蛇是最不能惹的。他們能一句話把人捧上天,也能一句話讓人摔下去。

雖說她內心隱隱覺得,沈宗庭不是這樣的人。

他沒有隨意處置彆人的喜好。

但無論如何,眼下該做的就是去道個歉。

她再度回到禮堂正廳台下,隻見沈宗庭右手閒閒地插在褲兜中,正在和陳千枝說話。

他低笑著,眼底敬意不減,似乎和陳說了什麼,陳千枝停住腳步,目送他朝禮堂大門走去。

想到這兒,孟佳期匆匆去觀眾台找了陳湘湘,吩咐陳湘湘幫自己領獲獎證書後,隨後也匆匆跑出禮堂。

早上還是晴天萬裡,這下又是天色陰沉,小雨淅瀝。孟佳期在雨裡張望了一會。

不過才耽擱了兩分鐘,沈宗庭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淅瀝的小雨很快將她的額發打濕。孟佳期撩了撩濕潤的額發,抓住在禮堂門口巡邏的保安。她對保安描述了一番沈宗庭的長相和身材,保安立刻說,這位先生打開車門,上了車。

至於車有沒有開走,他就不知道了。

禮堂的露天停車場上,泊著許多車。孟佳期下意識去搜尋她第一次見他時,從舞廳出來看到的雙R車標。

她從停車場這頭走到那頭,沒有看到熟悉的雙R車標。

失落之餘,她看到一輛特殊的車牌,那車的款式她甚至認不出,隻是車牌上刻著“港1”。

這輛“港1”的車窗是單向可視玻璃,還貼了全黑的防窺膜。孟佳期猶豫了會,“港1”車牌在港城意義特殊,通常是警務處長的座駕。

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葉酩曾和她閒聊似地說過,沈宗庭的某個親戚是警務處長。

她鼓起勇氣,幾步走過去,在“港1”的的後窗旁站定。

她站在雨中,淅瀝的雨珠打濕她的頭發。她的大衣是毛呢的質地,沾水即濕,很快,她身上大衣的顏色就更深了一層。

沈宗庭就那麼坐在車裡,修長矜貴的手指握著那團淡青色的西裝方巾,把玩了一會。

他注意到了孟佳期。

這女孩果真跑出來找他了。沈宗庭扯起的唇角帶著幾分不耐。這爛俗的套路,他到底要經曆多少遍?之前那些女孩們還隻是往他的西裝上灑紅酒,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她倒好,連剪刀都敢上手。

很好,他倒要看看,她要耍什麼招。

第一次見麵時他見她畫畫那般認真,叫她乘他的車,她也脆聲拒絕,合著就是個欲擒故縱的?再聯想到那晚,她在休息室門口的出現、摔倒,坐在地上楚楚可憐、眼瞳中泛著瀲灩水澤的模樣...

不怪乎沈宗庭會如此誤解。

大前晚、前晚和昨晚,都有化著精致妝容,穿著暴.露的女孩將紅酒倒在他西服上,如出一撤的道歉,以及道歉之後的靠近,想要他的聯係方式。

孟佳期在“港1”的後車窗門後站了一會,雨越發大了。她猶豫下,伸出纖柔的手掌,輕輕叩了叩車門。

沒有動靜。

就當她以為車內沒人,正要失望離去時,車門忽地打開,裡頭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