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矜走進教室,來到鋼琴前。顧杳然笑著看她:“來找人嗎?”
常矜點了點頭:“找你。”
她語氣直接又自然,讓顧杳然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找我嗎?是什麼事呢。”
常矜斟酌詞句:“其實是這樣的,阮悠今天臨時有些急事,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所以......”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吃。”
常矜說完這番話,才敢抬頭看顧杳然的反應。
出乎她意料的是,顧杳然臉上的笑並未減弱半分,他看著她:“是吃飯堂嗎?”
常矜愣了一下:“對。你不喜歡飯堂嗎?我們也可以去校內的其他餐廳......”
顧杳然:“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抿了抿唇,眼睛裡盈滿笑意:“我隻是想起彆人和我說過的,你很喜歡吃飯堂。”
常矜呆滯住了。
啊????
“......是,”常矜艱難開口,“是悠悠告訴你的嗎?”
顧杳然:“嗯,她和我說她特彆佩服你,因為她覺得飯堂很難吃。”
常矜:“.......”也可以不佩服。
常矜:“這是一個誤會......”
她要從哪裡開始解釋啊!
顧杳然主動為她解圍:“沒關係,我覺得愛吃飯堂也挺好的,節儉是美德。”
顧杳然這話說得也沒錯,比起校內那些一水的貴價高檔餐廳,吃飯堂確實顯得經濟又“節儉”。
常矜:“.......”可她還是好想解釋啊!
常矜決定放過自己,“所以你是答應了嗎?”
顧杳然輕笑:“嗯,可以啊。”
“不過可以再等幾分鐘嗎?我還想彈一會兒琴。不會耽誤很久的,就一兩首曲子的時間。”
常矜點頭:“好啊。”
她下意識地開始找椅子,但她尷尬地發現,音樂教室裡的椅子似乎都被收起來了,隻剩下空蕩蕩的木地板和移動式階台可以坐下。
地板和階台每日都會清掃,不怕不乾淨,但問題是,她穿的是校服裙。
顧杳然看出她的為難。
“坐這裡吧。”
顧杳然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抿著唇看她,聲音溫柔:
“鋼琴凳很長,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坐在我身邊。”
常矜就這樣坐到了鋼琴凳的另一側。
如他所說,鋼琴凳足夠長,能夠坐下兩個少年少女,但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縮短到了僅僅一掌之距。
常矜一坐下來,就忍不住動手動腳。
她也好久沒彈過琴了。
她剛把手放到了琴鍵上按了幾個音,就被顧杳然發現:“你學過鋼琴嗎?”
有沒有學過鋼琴,看指法和手勢就能看出來。常矜摸了摸頭承認:“學過一年。”
顧杳然:“會彈什麼曲子嗎?”
常矜想了一下:“《vlden lit》。這是我練得最熟的一首曲子。”
顧杳然的手指停了下來。常矜下意識地抬頭,剛好和他垂眸看來的目光對上。
他說:“我想聽一下。”
常矜的手指輕顫,被她很好地掩飾住了。
“......可以。不過我彈得不好,你可不準笑話我。”
麵前的少年又笑了。光影透過朦朧紗簾,棲息在他眉眼間,熠熠生輝。
“當然,我不會笑話你的。”
常矜伸出手,她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彈過鋼琴了,但彈著彈著,遲疑的指尖漸漸變得果斷,腦海間的樂譜也越發清晰了,樂聲開始變得流暢。
她的身體幅度很小搖擺著,隨著樂聲的節奏,她逐漸投入。
落日在窗外溶解層雲和光輝,人間一天中最盛大的一刻到來,於是風為之停,樹也靜止。
他們在一窗之隔的教室裡,載了滿身光色。日暮趴在他們的肩膀和脊背上,微微震顫,呼吸。
常矜彈完收手,看向顧杳然。
顧杳然看著她:“我覺得你彈得很好。這首曲子並不容易,但你彈得一點也不像隻學了一年。”
常矜高興了,彎起眼睛笑:“真的嗎?”
顧杳然:“真的。”
常矜高興完,又收起了笑容,一臉誠懇地看著他:
“不過我覺得,還是你彈得更好一點。”
“我不是在說客套話。我聽過很多人彈鋼琴,但你的琴聲很不一樣。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你彈得很有感覺,我聽不懂,但也能感覺到你很厲害。”
“之前有人這樣對你說過嗎?”
顧杳然笑了:“有。還挺多的。”
兩個少年少女對視,突然都哈哈大笑起來。
常矜擦了擦眼角:“你這個人怎麼一點也不謙虛啊?”
她拉了拉顧杳然的衣袖,好奇道,“我想問個問題,你學鋼琴多久了啊?”
顧杳然低眉看著琴鍵,修長的手指搭在其上,有些漫不經心地按著音符:“很久了。應該是四五歲的時候開始學的。”
常矜:“你也是家裡人逼著你學的嗎?”
顧杳然失笑:“怎麼說也,難道你的鋼琴是你家長逼你學的?”
常矜“唔”了一聲:“也不算逼吧,但是他們讓我學的,我本來想拒絕的,因為我那個時候已經學了小提琴和單簧管了。但他們說要積極嘗試,學會多門樂器對我的履曆有好處,諸如此類的話。我就沒有拒絕了,就去學了。”
“但是果然還是不喜歡吧,所以拿了一些看著好看的獎之後,就沒有再碰鋼琴了。”
顧杳然:“但你還能彈出一首難度不低的鋼琴曲,而且彈得很好。”
常矜:“對。因為我特彆喜歡這首曲子,是我媽媽教我彈的第一首曲子。”
顧杳然:“你媽媽?”
談起甄伊水,常矜總會不自覺地笑起來:“嗯,她是個影星,不過她已經息影很久了。”
“你呢?你的鋼琴是家裡人教你的嗎?”
顧杳然:“是我爺爺奶奶教的。不過和你不一樣的是,我發現我還算喜歡鋼琴,所以一直學到了現在。”
常矜笑道:“那很好啊。”
常矜沒問下去,比如為什麼是爺爺奶奶,顧杳然的爺爺奶奶又是做什麼的。
她謹守著朋友之間剛開始交往時的界限。
顧杳然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想到阮悠曾說過的,常矜並不愛笑。
也許是因為知道了其珍貴性,才會失神那一瞬間。
顧杳然突然開口:“阮悠和我說過,是你拜托她帶我融入集體的,所以她才會主動找我聊天。”
常矜臉上的笑容僵住。
這小妮子怎麼這麼多嘴啊啊啊!?
“謝謝你。”
常矜呆了一下,她看向顧杳然。那人專注地看著她,這種時候,他反而沒有在笑了,眼睫毛微微垂下看著她。
常矜連忙擺手:“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