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聽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沈遇總算是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沈嘉善在課上汙蔑衡哥兒未果,反被裴先生罰了抄寫,心裡氣不過,所以在課後和幾個小跟班試圖進行校園霸淩,結果打不過衡哥兒,還被揍了個鼻青臉腫。
至於垣哥兒,純粹是被牽連的。
許是他思索的時間稍微長了點兒,衡哥兒得意洋洋地顯擺完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點兒心虛,阿爹不會嫌自己太能惹事兒了吧……
正當小孩兒不由自主地忐忑起來的時候,沈遇回過神來,就看到衡哥兒正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不用猜都知道在想什麼,不由笑了笑,語氣輕鬆,“這件事回頭再說,看你們身上臟的,趕緊回房把自個兒收拾收拾,等會兒該吃飯了。”
很平靜的一句,沒有挨罵和說教,也沒有懲罰,不光是衡哥兒,就連江垣也愣了一下。
難得見他們倆表情這麼一致的時候,沈遇不由打趣了一句:“你們倆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都能一塊兒打架了?”
他話音剛落,衡哥兒就呆了一下,然後立馬反應過來,嚷了起來:“沒有!沒有的事!”
說罷,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不過不管怎麼看,都從背影裡看出了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再轉向江垣,隻見小少年已經回神,禮貌地同他道了聲彆,隨即也離開了。
沈遇不由失笑。
……
縣衙,後院。
天寒地凍的,後院中卻是一片熱鬨景象。
一群人圍著塊菜地,議論聲就沒停過。
馮縣令手中握著犁,來來回回用了好幾遍,越用越喜歡,最後總算過足了癮,依依不舍地東西交給縣丞,自個兒從地裡出來,接過下人送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拍拍身上的土,不由感歎了一聲:“這改造過的犁,是當真好用啊。”
他身邊站著何主簿,聞言便出聲附和了幾句:“確實如此,此物不僅省力,製作起來也容易,若是明年開春推廣出去,想來百姓們能受益不少,這都是大人的功勞啊。”
說到最後,還不忘奉承上官一句。
馮縣令今年才才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正是對功績升遷最看重的時候,何主簿這句話算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心中多少有些自得,但還是故作謙虛地擺了擺手,“現在說這話還為時過早,究竟能起到幾分作用,還要到時候再看。”
說罷,他又忍不住問:“獻上這份改良圖紙的人,是姓沈吧?”
“正是。”何主簿很快回話:“此人姓沈名遇,正是興安沈氏的子弟,族中排行第三。”
馮縣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本地還是不缺有本事的人啊……”
就在這時,小廝忽然走進來,恭敬道:“大人,本地鄉老帶著幾個青年才俊前來拜訪。”
“鄉老?是哪個?”
“是那位姓鄔的鄉老。”
馮縣令稍一思索,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若是尋常時候,見一見也不礙事,不過今個兒忙著改良農具的事,哪有那個閒功夫,便直接拒了,“就說本官還有公務在身,改日再見吧。”
這話傳到正在外頭等候的一群人耳中,為首的老者心裡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表現出來,轉過身道:“既然大人今日公事繁忙,那便回去吧,等到下次再來拜訪。”
他話音剛落,身後幾個年輕人便忍不住歎起氣來。
一群人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沈廉也在這幾人當中,失望之情自不必多說。
他今日特意準備妥當,就是為了隨鄔老爺子來拜訪新任縣令,但凡家中有幾分人脈的,誰不知道他們安平這位新任縣令,自打上任以來,隻見過少數幾個德高望重的鄉老和幾個當地家族中的族老,他雖然身為秀才,卻還一直未能親眼得見馮縣令。
本以為憑著鄔老爺子的麵子,今日應當能見到,沒成想又沒見到。
一直到回到家中,他心裡那口氣都沒順下去。
正好又碰上自家娘子哭哭啼啼地帶著鼻青臉腫的兒子去找母親告狀。
一時間更是頭疼得緊。
“我就說沈三那種無賴,能養出什麼好孩子來,看把我們嘉善打成什麼樣兒了……”
王氏心疼地摟著自家孫子,一邊“心肝兒肉”地叫著,一邊還不忘跟痛罵沈遇父子,罵了好半晌,見兒子半點兒不為所動,不由氣急,“你兒子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都不管管嗎?要你這個當爹的有什麼用!”
沈廉心情本就不好,又挨了這麼一通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頓時更煩躁了。
“不過是孩子們之間的打鬨,我一個做長輩隨意摻和進去,算什麼事?”
他這麼說,老太太不依不饒了,猛地一拍桌子,高聲道:“這能叫打鬨?咱們嘉善的臉都青紫了!我不管,你回頭就去趟族學,把沈三家那小子趕出去,這種從小就惹是生非的孩子,長大也不是個好的,留他在族學裡,不是禍害族裡其他孩子嗎?”
沈廉被吵得頭疼,煩不勝煩,他揉了揉額角,“這事兒不是這麼簡單的。”
“怎麼不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