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這府裡沒有太小的孩子,不然鐵定要將這魚捉去烤掉。
陸卿嬋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有陌生的腳步聲傳來。
她回過頭才發現是個十六七的侍女,生得很靈秀漂亮。
陸卿嬋剛一偏頭,她便蹲下身子,掩住麵容嗚嗚地哭著,像是受了欺負,哭得隱忍又委屈。
“怎麼哭了?”陸卿嬋柔聲問道。
這小侍女跑得匆忙,沒有留意到欄邊的她,大抵還以為暖閣裡無人。
陸卿嬋將帕子遞給她,小姑娘哭得厲害,接過帕子後,隱忍的哭聲變本加厲,發作成了嚎啕大哭。
“彆哭了,再哭該頭痛了。”陸卿嬋將她扶起,聲音輕柔,“是叫嬤嬤欺負了嗎?還是同姐妹鬨了不愉快?”
小侍女不住地掉著淚珠,咬住下唇搖了搖頭。
陸卿嬋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說道:“彆怕,我隻是來做客的,待會兒就要離開,下回再來不知猴年馬月呢。”
她又悶聲哭了許久,忽然說道:“郎君……郎君不要我了!”
原是為情所困。
“無妨的,一個男人而已。”陸卿嬋慢聲說道,“這世間好郎君多了去了。”
那小姑娘卻搖了搖頭,哭著說道:“他先前還說心裡隻有我,要等我生完孩子後才娶妻,現今就要相看彆的姑娘了。”
她的言辭含糊,陸卿嬋卻突然意識到不對。
宋國公府是枝繁葉茂的大家族,但這兩代的男子要麼業已成親,要麼就是還尚為小兒,適婚的青年反倒不多。
陸卿嬋正欲開口多問,那小姑娘便伸手按住了腹部。
她突然開始一陣陣地乾嘔,等到嘔意止住時,那張秀美的麵容已經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她張皇失措地說道:“我……我可能真的有了五郎的孩子。”
五郎!
陸卿嬋的耳邊猛地閃過轟鳴,她握住帕子的手指顫抖,朱唇也驚得微微張開。
她艱澀地問道:“你說的可是崔峭崔五郎?”
那小侍女原本還在哭,見陸卿嬋似是認得崔五郎,緊忙抬手擦淨眼淚:“不、不是,您聽錯了,我方才說的是吳郎。”
她逃也似的跳起來,快步跑著離開。
即便是陸卿嬋這樣好脾氣的人,此刻也是動了怒氣。
她並不怨崔五郎和那小姑娘,她是在氣宋國公夫人和鄭遙知,她們明明清楚這樁事,卻還妄圖哄騙趙都師嫁過來,先前那次大抵也是打著欲迎還拒的念頭!
這不是明晃晃的欺瞞還能是什麼?
陸卿嬋緩緩地直起身子,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肺腑裡也像是浸滿了水,扶著欄杆片刻才調整過來。
遠處候著的侍女匆匆走過來,小心地扶住她:“夫人,您可有什麼不適?”
“無事。”陸卿嬋低聲說道,“煩請你尋個人,替我將跟在五郎身邊的那個姑娘叫過來吧。”
趙都師過來時,宋國公夫人和鄭遙知也回來了。
三人似是在路上撞見了,麵上都帶著笑意。
鄭遙知笑盈盈地說道:“瞧瞧,臉都紅了。”
“鄭姐姐,哪有呀?”趙都師摸了摸臉頰,聲音輕軟。
往日裡驕縱張揚的小姑子,此刻已被蠱惑得失了心智,親近地牽過鄭遙知的手,貼在自己的麵頰上。
鄭遙知笑道:“分明就是燙的。”
趙都師垂著頭說道:“定然是因為日頭太毒辣。”
陸卿嬋按捺著怒意,緩聲說道:“都兒你先去內間休歇片刻,我與伯母和你鄭姐姐有話要說。”
趙都師城府淺,不禁麵露喜色。
她離開後,陸卿嬋的聲音便冷了下來:“伯母,我敬您是長輩,侯爺也常常與我提起您有多賢德智慧,因此您說要結秦晉之好時,侯府都極歡欣。”
“可是伯母,您將定遠侯府當什麼了?”她揚聲說道,“這婚事中最要不得的就是欺瞞!”
她的話並未說儘,可在場的人沒有聽不懂的。
宋國公夫人神色微變,鄭遙知更是有些慌神:“陸姐姐,你想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有人給你說了什麼?”
陸卿嬋沒再看她們,隻令人再將趙都師喚過來。
趙都師一瞧見眾人的臉色都變了,瞬時有些驚慌,但她也不敢明著問出來,忍耐許久,直到上馬車後急忙問道:“怎麼了?宋國公府還是嫌咱們門第低嗎?”
陸卿嬋的身子向後倚靠,闔著眼說道:“你稍清醒些,你同他才見了兩麵。”
“兩麵又怎麼了?”趙都師噘著嘴說道,“你雖與我兄長小時相識,可議親時不也就見過一回?現今滿京城誰不知道你們有多恩愛?,現今滿京城誰不知道你們有多恩愛?”
陸卿嬋有些想笑了,她睜開眼睛:“倘若我跟你說,我正是被騙進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