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工作蛛從近衛蛛叼著的腿肉上割下一塊肥瘦均勻的部分，小心放在乾淨的樹葉上，交給偵查蛛托在頭頂，由後者噠噠噠地跑去送給心事重重的小夢魔。

夢魔不用低頭就能聞到那股新鮮血食的味道，為難地看看天空，看看腳下的草地，最後才勉強看向偵查蛛，接過滴答著血水的肉塊，艱難地說了聲謝謝。

經過高魔素濃度的血池浸泡療養後，夢魔少年已完全恢複了他應有的樣貌。豔麗可愛的模樣，就連他勉強啃咬血肉的樣子也極為惹人憐惜。

——可惜遍地蜘蛛並無審美可言。

而唯一在精神上稍具理性的魔物，從裡到外都寫著“我好愛喬大人”。

“喂！小矮子，不許挑食！”

正當夢魔遲遲無法咬下第二口時，一道頗有壓迫力的高挑影子便出現在他身前。他回頭，不得不使勁抬高下巴才能越過對方胸口的豐富營養，看到她的臉。

完全成年體的朱莉叉著腰，像個書裡的反派傲嬌大小姐似地俯身逼近少年，洶湧的波濤差點甩後者一臉，她不悅地戳著少年的額頭：

“這可是口感最好的部位！我的孩子辛辛苦苦分你獵物，你一臉嫌棄算什麼！”

少年嘴上還沾著血，膚白凝脂霜雪，雙唇水潤殷紅，看著比他手裡的血肉還可口，他哽住，支支吾吾答：“但、但是——”

“沒有但是！不許挑食！”朱莉用力戳，在他腦門上留下紅紅的印子。

朱莉有著幼年期饑餓、成長期暴食以至於進化的奇怪經曆，因而對食物格外在意，看不得一點浪費。

夢魔被她戳痛炸毛：“我才沒有！我根本就不喜歡吃肉！”

“什麼，肉你都不吃，你給我去吃草——”

“你們什麼情況？”

就在迫害夢魔進食即將進入下一個更暴力的階段前，偵查返回的林喬從天而降，一手提溜一個，把一蛛一魔分開。

朱莉簡直像聞見肉味兒的饑餓野獸，就勢纏了上去，她現在足足比林喬高一頭，兩股波濤兜頭擠住林喬的臉，六隻手抱著她的腰，膩乎乎地開口：“喬~你回來啦！你看他！他浪費食物！”

林喬在令她窒息的香氣中默默後悔：當時不該在治療她的時候放那麼多血進去。這蛛恢複得過於好了。

麵對朱莉的指責，夢魔也不急著辯解，隻是昂著被戳紅的額頭，淚光閃動地看著林喬，欲說還休、楚楚動人。

夠了，她隻是隨便撿孩子養著玩，不想事情發展成後宮·魔物傳。

林喬扒拉開朱莉，塞給她一卷地圖：“吃飽了的話去背刀鋒山脈的地形圖。”

朱莉遭到地圖糊臉，蔫蔫地爬走。林喬瞥了眼正扮演嬌弱無辜少年的夢魔：“想吃什麼自己去找。想去什麼地方也隨意。”

這話聽上去頗像逐客令，少年一下變了臉色，緊張搖頭：“不不不！彆趕走我！”

“你已經自由了，沒必要依附於我。我們今晚就會穿越邊境線往矮人的國度了，那裡更危險。”林喬拉上短披風的兜帽，走向樹下幾隻工具蛛鋪好的軟墊——剛剛戰鬥完，她需要休息。

“我不在乎，我想跟著你！”夢魔追在她身後，急切道：“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會有很多人想傷害我的！求你彆丟下我。”

“我沒有要丟下你。”林喬在樹蔭下席地而坐，一隻巨大的異化工具蛛立刻走到樹下臥趴，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她打了個嗬欠：“我隻是給你選擇。”

夢魔把櫻粉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視線在林喬臉色梭巡，試圖在她身上找到一些自己更加熟悉的東西——不加掩飾的、噴薄的欲求與渴望。

林喬已經自顧自地閉眼，靠在異化蛛綿軟的毛上迅速入睡，幾隻工作蛛擠擠挨挨地趴在她腿上、擠進她懷裡，安詳合眼。

夢魔偷瞄還在和地圖對抗的朱莉，心一橫，也在林喬身邊躺了下來。

……

林喬幾乎不會做夢。至多是有些舊日的記憶突兀地湧上心頭擾亂她的平靜，她的睡眠向來是深沉而穩定的。

所以當她注意到有些不尋常的東西出現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有敵人入侵。

夢裡永綠之森的柔風依舊，露天浴池的水波裡漾著揉碎的日光。剛洗過頭發，水珠順著發尾滴滴落下。水溫正好，泡得林喬昏昏欲睡，池邊隱約撩起水聲，不知何時有人與她並肩而坐。“希琉”嘴角噙著一抹曖昧的微笑，紗衣浸濕緊貼軀體，勾勒出她熟悉的輪廓。

“喬……”他含笑遞上自己的雙唇，輕觸她滾著水珠的肩膀和鎖骨，絮語綿聲間，手指順著水流撫過她的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