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隻有江橘白看見了,還是其他人完全沒注意那個多出來的人,不,或許那不是人。
可如果不是人,那會是什麼呢?
江橘白眨了一下眼睛,那道多出來的白影消失了,在那邊吵吵鬨鬨的依然是江詩華四人。
“鬼是一直存在的,隻是我們看不見它們而已。”這是老神棍江祖先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年輕的時候時常走街串巷地給人算命施法,隻是發揮時有不穩,時常弄巧成拙。
誰家有個什麼事兒,寧願出村去找,也不用他。
江祖先的一身“本領”沒了用武之地,結婚生子後也遭老婆兒子兒媳討厭,他獨自住在閣樓上,和他那一大箱一大箱工具和工具書作伴。
江橘白對他也沒什麼感情,但家裡農活忙的時候常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他無事可做,就爬上閣樓和江祖先呆著,看江祖先的書,玩他的那些破碗破法器。
耳濡目染,江橘白也還是習得了一些東西。
在這之前,他從沒把江祖先說的那些放在心上過,從江祖先口中聽到的經曆,他也全當睡前故事聽的——直到剛剛出現在眼前的那個白色影子,細長、柔軟、縹緲。
那一定不是人。
而一旁沒有過這類經曆和經驗的李小毛和陳港迅速接受並且科學解釋了為什麼倉庫的燈如此詭異。
“肯定開漏掉了唄。”
“其實靈堂不開燈也正常的,我聽老一輩的說過,死去的人的靈魂不會立即離開,他們會在自己的□□周圍徘徊,他們通常不太喜歡太明亮的地方。”
李小毛和陳港分彆在兩邊的牆壁上伸手到處摸索,“開關呢?沒有開關嗎?”
“小白,你讓讓,彆擋著我了。”李小毛雙手都在牆上亂摸,撞上一具硬邦邦的身體,他頭也沒回,說道。
江橘白站在距離李小毛幾米遠的地方,好不容易慢下來的心跳又飛速跳動起來。
“李小毛,過來。”
李小毛回了頭,“嗯?過來?你不就在......”看見江橘白並不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而是與自己距離了好幾米,李小毛還沒說完的話儘數“咕咚”一聲咽了回去。
長久的處於黑暗環境裡,眼睛自然而然地適應了目前的亮度。雖然看不清倉庫裡目前具體是什麼樣子,可在場幾個人的輪廓還是能看見的。
李小毛看見了那罵罵咧咧的四個人,也看見了不遠處的陳港和江橘白,都跟他有一定的距離。
那他剛剛撞上的,是什麼東西?
“不是,讓你們開個燈怎麼那麼費事兒?”江詩華在那頭大聲喊叫起來,他手上黏黏糊糊的,肯定是抓到了地上的飯菜,惡心死了。
“在找開關,你著什麼急?陳港被催得語氣也變得不太好,他心頭壓抑得慌,跟剛進來時不一樣了,空氣的密度似乎變得特彆大,壓得人呼吸都變得不暢了。
陳港沿著一整麵挨著挨著摸過去,“為什麼沒有開關?”
江橘白快步走過去,他聲音壓低,“陳港,這裡不太對勁,開門,我們先離開這裡。”
“什麼意思?”
李小毛使勁拉拽著陳港的手臂,說話的聲音一直打顫,“剛、剛剛,我找開關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我以為是小白,還叫他讓讓,但是小白叫我了,我看見小白根本沒在我旁邊,這、這裡好像有、有鬼。”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眼睛四處瞟動,分明是又被嚇到了。
江橘白試圖找到門把手,“我們出去再說,這裡邪門得很。”
開始是莫名外亮內暗的倉庫,後來是缺東少西可又使用了上等棺木的靈堂,接著是模糊不清的遺相,以及棺材裡居然不是死者而是紙紮人,直到現在,有奇怪的生物出現在,就藏匿在這個倉庫裡,在他們之間,時而出現,時而又消失。
而目前,江橘白無法判斷它對他們有沒有惡意,沒有還好說,要是有......
光聽李小毛說,陳港不會相信,隻會覺得李小毛在扯淡,可江橘白不是滿嘴亂放炮的性格,他都這麼說了,那這兒肯定是有問題。
“好。”陳港一口答應。
李小毛嚇得要死,伸出手慌忙去尋門的位置,“被徐美書逮了就逮了,他辦流水席,外邊那麼多人呢,我才不信他敢我們殺了。”
“為什麼沒有門?”李小毛的手心全是汗,越找不到門就越慌張,“我們剛剛就是從這裡進來的啊,我們又沒到處亂走!”
三人將整麵牆都摸了個遍,最後發現,這座倉庫,可能根本沒有所謂的門。
江橘白靠到牆上,他後背被冷汗浸濕,李小毛和陳港在他的一左一右分彆依偎著,李小毛牙齒因為恐懼而上下碰撞著的聲音清晰可聽。
而不遠處,那四個人對他們剛剛的發現還渾然不知,手上雖動作著,嘴裡卻還在因為那塊金子互相謾罵。
“找不到門,我們怎麼出去?”陳港問道。
江橘白攥了攥手心,“既然能進來,就一定能出去,沒有後門,難道還沒有大門?”
“要、要走了嗎?”李小毛問道。
“乾坐在這裡跟等死沒什麼區彆,”江橘白看向陳港,“打火機給我。”
雖然不知道江橘白具體要做什麼,陳港還是麻溜地把打火機掏出來丟給了江橘白。
江橘白撐著地麵站起來,他拍拍屁股上的灰,手腕上的銅錢撞上扣子,發出一串兒叮當脆響。
他拿著打火機,沒吱聲,出現在了江詩華身後,江詩華被他嚇了一跳,“乾嘛呢你?”
“我們要走了。”江橘白半蹲在地上,用打火機照亮地上,在看見長明燈的燈芯時,他一路挪過去,將燈芯撚在了手裡。
“走,走去哪兒?徐美書現在肯定還在蹲咱們,現在出去,不正好被人逮住?”
江橘白燈盞扶起來,裡邊還剩著薄薄一層黏在壁上的燈油,其他的全灑了。
“滾開,彆擋路。”江橘白推了把江詩華,用打火機照了照附近,在桌子腳底下看見了一小瓶燈油,他果然沒記錯。他們這兒的靈堂,要麼不用長明燈,要是用了,在人沒下葬之前,長明燈不能滅,為了防止燈熄滅掉,便會備一壺燈油在旁邊,以便隨時加用。
江詩華看見江橘白將燈油倒了滿滿一盞,燈芯放進去,用打火機引燃,火光一出現,眼前就變得比剛剛明亮了許多。
江橘白把長明燈拿到了手裡,打火機收起,自顧自準備離開這裡。
“你去哪兒?!”江詩華朝他的背影喊道。
“江詩華,看在你是我外甥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江橘白目光越過他,落在供桌的遺相上,“這裡是它的地盤,你要是不想死,最好跟我一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