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頭上炫目的釵簪,褪去虛假的寶氣,是朽木上貼鎮符。
西王母身著的驚豔藍衫,流光的並非絲緞,而是刺骨的冰針。
西王母那壓抑的微笑麵孔,也出現了裂隙,原來那竟是麵具。
就連銀托盤上的四樣法器,也瞬間破舊不堪,倒映出它們被毀的黑暗過去:戰場上,昔日的同盟與屬臣背叛了缺乏防備的女族長,深夜突襲,殺她的族人,搶她的東西,用她女兒們的命作要挾,逼迫她戴上鎖鏈,成為囚徒。
那女族長的臉,赫然正是西王母的臉。叛軍首領的臉,赫然正是天帝的臉。
這些畫麵讓她心情無比沉重,哪怕係統恭喜她打破幻象發現真相,新得西王母20好感度,她也絲毫開心不起來。
西王母歎道:“現在你知曉我失權的真相了,我的女兒。記住母親的教訓,任何時候都不要輕信任何人,尤其是……”
她欲言又止,隨即又說道:
“請你拿起那柄青銅鉞,幫我砍掉手上的鎖鏈吧。”
樊穀呆呆地問道:“殘損生鏽的鉞,也可以做到嗎?”
在這些法器中,鉞損毀得最嚴重,幾乎隻剩一個殘柄。
西王母堅定地點點頭:
“我的神鉞可以吸收人心的信仰之力。你的信仰越強,你能賦予這把神鉞的力量就越強。”
樊穀振作精神,雙手掄起青銅鉞殘柄,努力將自己的決心凝聚上去,果然發現殘柄上凝聚出了血色的殘影——這是她信仰的具現化,沉甸甸的。她鉚足了勁,將它朝束縛西王母的鎖鏈劈去。
一下,兩下,三下,十下……
二十下,三十下……
她離西王母太近,又用力過猛,西王母衣袖上的冰針不斷刺入她皮膚,浸入她血液,寒氣侵體,如墜冰淵,幾乎要麻木了她手腕的腫痛。
她咬著牙堅持下來了,但終於還是沒能撼動那鐵鏈,也終於流下了無助的淚。
她知道這隻是個遊戲。
但是因為弱小而無法幫助想要幫助的人,這種經曆實在讓她刺心。
她曾因此在現實中失去過重要的人,當相似的無助感襲來時,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脆弱。
幸好,她的努力還算沒有白費。也不知是什麼原理,她照著西王母的鎖鏈一頓猛砍,鎖鏈固若金湯紋絲不動,西王母的麵具倒是一點點碎成了渣,隨風而逝。
西王母也露出了她真正的麵容,滄桑的皺紋和疲憊的神色都掩不住她目光的淩厲。她早已有了白發,但看起來反而更添氣勢。
她以一個裁決者的姿態,冷酷地說道:“你一人的信仰之力,果然還是太弱了。”
她又以一個慈母和受助者的身份,溫和撫慰道:“但你已經做得夠好了。莫怕,我會幫你變得更強。”
樊穀急切地追問道:“我當如何呢?如何才能變得更強?”
西王母臉上浮現出驕傲的笑:“我曾破強敵,誅奸邪,定法度,主祭禮,護佑萬民,坐擁萬民信仰之力,才能修煉成尊神;我敬天地,憫萬物,馴凶獸,才能得有生之靈物認可,駕馭鳥獸。這些,你也可以做到。我雖失權被囚,但心氣不滅,妙法不忘。我會把它們教給你,因為你是令我驕傲的女兒。”
她又鄭重地叮囑道:
“你將斧柄收好,用來凝結力量,破敵致勝。你暫時無法撼動天帝的力量,便先去人間修行吧。你用它除掉無良的暴徒,用它砍斷不公的枷鎖,便能收集受害者信仰之力。”
“我精心寫就的妙法之書,藏在你們常去沐浴的聖心湖裡,你自去尋它,好生收藏。望它助你精進修煉,變通自如。”
樊穀問道:
“可是,我該如何逃出天宮,逃離天帝的監視呢?我甚至連自己的羽衣,都被惡徒燒毀了。”
西王母回道:“這個不難,你可換上喜鵲的羽毛,偽裝成普通的喜鵲。因為它們靈力低微,地位低下,又不成人形,反而會讓天帝和它的人放鬆警惕。變成喜鵲後,你就可以自由地飛到人間,尋找靈脈修煉,也可以隨意做功德,積攢信仰之力。”
樊穀仍有些不安:
“那我的六個姐姐呢?我要拋下她們嗎?我就一人下界嗎?”
西王母回道:“等你力量夠強,自然便能救出你的姐妹。現在讓她們待在天宮,才更安全。放心,我還有法子與她們傳訊,我還能派遣靈獸去幫她們做事,我還能護住她們。”
樊穀仍有些遲疑:
“她們還被關在思過窟……”
西王母笑了,這次的笑不再是虛假的微笑,而是帶著一絲狡黠的笑。
“她們啊,素日裡忙於職司,為人盤剝,本就心中怨極,時不時地就要裝些小病,臥床休息,鬨些小事,故意被關,已不知進了多少回思過窟了。我一直暗中助她們修煉,她們又極為聰穎,早琢磨出怎麼逃出思過窟了,不過是為了向天帝隱藏實力,這才假裝無力逃脫。待她們自己覺得歇夠了,就會假意認錯,被放出來了。”
樊穀大大地鬆了口氣。